返魂灯的火苗突然剧烈摇晃,阴影里的“沙沙”声越来越近,像是有成百上千条傀线正在爬动。李屿风握紧手腕上的十一枚铜钱,红绳突然绷紧,将铜钱拉成个圆形,在地面投射出淡淡的金光——这是玄门的“锁阳阵”,能暂时阻挡阴气入侵。
“守住入口!”玄机子从书架后拖出个樟木箱,打开的瞬间,黄符的朱砂味扑面而来,“这里的每道符都浸过阳气,能烧断傀线!”他抓起一把符纸往阴影里扔,符纸落地即燃,果然在地上烧出一道火墙,火舌舔舐之处,隐约能看见无数黑色的线状物在扭曲挣扎。
墨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暗门入口,黑袍下摆扫过地面的符灰,在火墙外又布了层“金粉阵”。金粉遇着阴气立刻炸开,化作细小的金针,刺穿了试图越过火墙的傀线,“阴傀门主在强行催动九锚阵,他想借暗门里的阴气激活所有锚点!”
李屿风突然想起破阵图上的注解:“九锚相连,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他手背上的梅花印烫得惊人,铜钱阵的金光与暗门深处的呼救声产生共鸣,那声音嘶哑破碎,像是有无数人在同时哭喊,听得人头皮发麻。
“那是什么声音?”苏晓晓捂住耳朵,怀里的旺财对着暗门狂吠,尾巴炸得像朵蒲公英,“像是……好多小孩在哭。”
凌霜的冰魄剑突然指向暗门深处,剑身上的寒气在半空凝成面冰镜,镜中映出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暗门后的通道里,挂满了孩童的魂魄,每个魂魄都被无数傀线缠绕,像是悬在半空的傀儡,而通道尽头的石壁上,刻着九个凹槽,形状与九锚阵的锚点完全吻合。
“是当年的九个孩子!”玄机子的声音发颤,指着冰镜里最左边的魂魄,“那是老九!他还没散!”
镜中的老九魂魄正拼命挣扎,傀线勒得他魂魄几乎透明,却仍在对着冰镜的方向挥手,口型像是在说“快关锚点”。随着他的动作,石壁上的第一个凹槽突然亮起红光,整座暗门开始剧烈震动,李屿风脚边的地砖裂开缝隙,涌出的阴气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锚点在逐个激活!”墨尘往金粉阵里撒了把糯米,金粉与糯米相撞,竟在火墙外又筑起道土墙,“玄机子,启动‘逆阵’!再晚就来不及了!”
玄机子从樟木箱底翻出个青铜铃铛,与墨尘给李屿风的镇魂铃不同,这铃铛上刻着九个梅花印,铃舌是用桃木做的。他抓起铃铛用力摇晃,铃声却异常沉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不行!阴气太重,逆阵启动不了!”
李屿风突然想起老九留在粗布褂子里的生姜,还有苏晓晓没吃完的红糖馒头。他把生姜掰成九块,混着红糖塞进铜钱阵的九个节点,“用阳气冲阵眼!”生姜遇着铜钱的金光立刻炸开,红糖融化成粘稠的糖浆,顺着金光在地面画出个巨大的梅花,正好将暗门入口罩在中央。
梅花图案完成的瞬间,青铜铃铛突然发出清越的响声,震得暗门后的呼救声都停滞了片刻。石壁上的第一个凹槽红光骤减,老九的魂魄趁机挣脱了几根傀线,对着冰镜露出个残缺的笑容。
“有用!”苏晓晓眼睛一亮,往梅花图案里撒了把水果糖,糖纸在金光里融化,竟让糖浆的粘性又增了几分,“甜味能锁阳气!师傅说的!”
就在这时,暗门深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靠近。冰镜里的景象突然扭曲,无数傀线从通道两侧的石壁里钻出来,组成一张巨大的网,朝着老九的魂魄罩去。
“他们要毁了魂魄!”凌霜挥剑劈开扑到近前的傀线,冰魄剑的寒气在地上冻出层层冰棱,暂时阻挡了傀线的进攻,“屿风,逆阵需要多久才能完全启动?”
“至少要九个锚点的红光全灭!”玄机子的铃铛摇得越来越急,额头上渗出冷汗,“但阴傀门主在强行灌注阴气,我们撑不了半个时辰!”
李屿风突然注意到,铜钱阵投射的金光里,有九道细微的光线正与石壁上的凹槽相连。他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青铜铃铛上,铃铛的响声突然变得尖锐,金光里的光线瞬间加粗,竟在石壁上的凹槽里烧出九个小小的火苗——那是九子残魂的阳气!
“老九!大师兄!助我!”李屿风对着冰镜大喊,手背上的梅花印与铃铛产生共鸣,烫得他几乎握不住。冰镜里的老九魂魄突然燃烧起来,化作一道红光冲进第一个凹槽,火苗瞬间暴涨,将凹槽里的红光彻底压了下去。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凹槽里也燃起了火苗,显然是其他九子残魂在响应。石壁上的傀线网剧烈抖动,发出“噼里啪啦”的断裂声,暗门后的呼救声里,竟夹杂着些许微弱的欢呼。
就在第八个凹槽的红光即将熄灭时,暗门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踩碎了地砖。冰镜里的景象再次扭曲,一个穿着玄门道袍的人影出现在通道尽头,脸上戴着青铜面具,手里握着根黑色的权杖,杖头是个蜘蛛形状的骷髅头。
“阴傀门主!”玄机子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青铜铃铛的响声都变调了,“他果然没死!”
门主举起权杖,杖头的骷髅眼窝突然射出两道黑气,击中冰镜的瞬间,凌霜的冰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剑身上的冰镜彻底碎裂。老九的魂魄被黑气扫中,燃烧的红光骤减,重新被傀线缠住。
“游戏该结束了。”门主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带着令人作呕的阴冷,“九个锚点,今晚就要完成血祭,你们谁也拦不住。”
他的话音刚落,石壁上的第九个凹槽突然亮起红光,比之前八个加起来还要刺眼。暗门后的呼救声变成了凄厉的惨叫,李屿风手背上的梅花印突然剧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他。
“第九个锚点是你!”玄机子脸色骤变,一把抓住李屿风的手腕,“阴傀门主想借你的血完成最后一步!”
李屿风突然想起祖师爷在返魂灯里留下的话:“九子血,莲花开,故人归。”他看着铜钱阵里燃烧的火苗,看着冰镜碎裂后残留的老九魂魄碎片,突然做出一个决定。
他抓起青铜铃铛,朝着暗门深处跑去,“我去关最后一个锚点!你们守住入口!”
“不行!太危险了!”凌霜捡起冰魄剑追上去,却被李屿风用铜钱阵的金光拦住了。
“师姐,记得吗?你说过破阵要等时机。”李屿风的笑容里带着些微的调侃,手背上的梅花印在金光里亮得惊人,“现在就是时机——第九个守门人,该归位了。”
他冲进暗门的瞬间,听到玄机子的铃铛声变得异常响亮,听到凌霜的冰魄剑再次出鞘,听到苏晓晓带着哭腔喊“屿风哥早点回来”,还听到旺财那中气十足的吠声。
通道里的傀线像毒蛇般扑过来,李屿风挥动青铜铃铛,桃木铃舌扫过之处,傀线纷纷断裂。他的血顺着铃铛滴落在地,在身后画出一道金色的轨迹,那些被傀线缠绕的孩童魂魄闻到血腥味,突然开始剧烈挣扎,竟帮他挡开了不少傀线。
离第九个凹槽越来越近,阴傀门主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李屿风发现,门主的道袍上绣着的不是阴傀门的蜘蛛,而是玄门的梅花,只是梅花的花瓣全是用傀线组成的。
“你果然和他们不一样。”门主转过身,青铜面具对着李屿风,眼窝的黑气里映出他的身影,“第九个孩子,天生就能引动母线,可惜啊,投错了胎。”
“你到底是谁?”李屿风握紧铃铛,手背上的梅花印已经与第九个凹槽的红光完全融合,烫得他几乎失去知觉。
门主突然摘下青铜面具,露出一张与玄机子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眼角没有朱砂痣,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梅花形状的伤疤——与玄机子胸口的锁魂疤一模一样。
“我是你祖师爷的师弟,”门主的笑容里带着疯狂,“也是当年第一个被种下母线的孩子。玄机子逃了,老九死了,只有我,靠着这伤疤活了下来,成了阴傀门的门主!”
他举起权杖,杖头的骷髅喷出更多的黑气,“现在,用你的血,让九锚阵圆满,让我们这些被玄门抛弃的孩子,彻底解脱!”
黑气扑来的瞬间,李屿风想起了老九塞给他的草莓糖,想起了玄机子咳在他手背上的血,想起了苏晓晓的水果糖,凌霜的冰魄剑,墨尘的金粉,还有王大爷的辣条。
他猛地摇动青铜铃铛,将十一枚铜钱全部抛向空中,“解脱不是毁灭!是放下!”
铜钱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梅花,与他手背上的印记产生共鸣。第九个凹槽的红光突然倒转,顺着金光流回李屿风体内,那些被傀线缠绕的孩童魂魄同时挣脱,化作九道红光,与铜钱组成的梅花融为一体。
阴傀门主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身体在金光里渐渐透明,权杖掉在地上,化作无数断裂的傀线。
李屿风瘫坐在地,手背上的梅花印终于不再发烫。暗门后的呼救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轻柔的风声,像是有无数人在对他说“谢谢”。
他捡起地上的青铜铃铛,刚要摇晃,却听到暗门入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凌霜焦急的喊声:“屿风!快出来!墨尘师叔说……暗门后面还有东西!”
李屿风抬头望向通道尽头,那里的石壁正在缓缓裂开,露出一个更深、更黑的洞口,洞口的边缘,隐约能看到些熟悉的符号——与阴傀门战书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他知道,阴傀门主的话没错,游戏还没结束。暗门后面的秘密,才是真正的考验。
青铜铃铛在他手中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响声,像是在回应洞口里传来的、更加微弱的呼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