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屿风的指尖还残留着铜钱灼烧的温度,那道贯穿冰雕的裂纹却在门主的嘶吼中疯狂蔓延,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凌霜咳出一口血,扶着老槐树勉强站稳,冰魄灵源几乎枯竭,周身的白雾淡得像一层薄纱:“墨尘,快!用‘镇魂符’加固封印!”
“来了来了!”墨尘嘴里叼着半截符纸,手里的朱砂笔在黄符上龙飞凤舞,笔尖的朱砂随着他的动作甩成细小的血珠,“他娘的这老东西比茅厕里的石头还硬,普通符咒根本镇不住!”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裹着三张泛着金光的符纸,“玄机子,借你精血用用!”
玄机子没废话,直接咬破指尖,将血珠滴在符纸上。金光瞬间暴涨,墨尘趁机将符纸拍在冰雕裂纹处,符纸化作三道金链,死死勒住不断扩张的缝隙。门主的咆哮声闷了下去,却带着更可怕的震动,连老槐树都在摇晃,树洞里的黑气像沸腾的开水般翻滚。
“这只能撑十分钟!”墨尘抹了把脸上的汗,桃木剑往地上一插,“凌霜,关闭冥界门的法子到底咋弄?总不能指望这老东西自己憋回去吧?”
凌霜指着裂缝中心那道旋转的黑气漩涡:“看到漩涡里的灰色光点了吗?那是阴阳两界的节点,必须用至阳至纯的灵力击穿它,再用冰魄灵源冻结缝隙,才能暂时闭合。”她看向李屿风,眼神带着一丝犹豫,“屿风的铜钱蕴含血脉金气,是至阳之物,但他的力量还没完全觉醒……”
“啥意思?要这小子去炸烟花?”墨尘突然拔高声音,手里的符纸差点掉地上,“他上次用铜钱净化个小怨灵都差点晕过去,这冥界裂缝能把他吸成肉干!”
“没有别的办法了。”玄机子的罗盘指针已经倒转,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门主的残魂与裂缝相连,他在利用裂缝的阴气恢复力量,再拖下去,别说关闭裂缝,整个山头都会被拖进冥界。”他从背包里掏出个青铜小鼎,鼎身刻满了符文,“这是‘聚灵鼎’,能暂时帮屿风凝聚血脉之力,但代价是……”
“代价是啥你快说啊!”墨尘急得直跺脚,冰雕的震动越来越剧烈,金链已经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代价是他会暂时失去所有灵力,像个普通人一样虚弱三天。”玄机子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砸在每个人心里,“而且期间不能接触任何阴邪之物,否则会被阴气反噬。”
苏晓晓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怀里还抱着那叠平安符,听到这话突然哭出声:“不行!屿风哥哥会有危险的!我来引导灵力好不好?我的灵核也是纯净的!”
“傻丫头别哭啊。”墨尘蹲下来想揉她的头,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去,“你那灵核太嫩,碰一下裂缝就得碎成星星,到时候师叔还得去冥界捞你,那边的鬼差可凶了。”
李屿风突然抓住凌霜的手腕,她的脉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师姐,你的灵源还能支撑多久?”
凌霜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撑到你击穿节点没问题,但冻结裂缝可能……”
“不用你冻结。”李屿风从玄机子手里接过聚灵鼎,鼎身入手冰凉,符文像是活过来般在他掌心游走,“墨尘师叔,你会画‘冰封符’吗?”
墨尘眨了眨眼:“你小子想干啥?那符咒我倒是会画,就是威力不大……”
“够了。”李屿风将铜钱按在聚灵鼎上,五枚铜钱立刻嵌进鼎身的凹槽,发出嗡嗡的共鸣,“等我击穿节点,你就往裂缝里扔冰封符,越多越好。玄机子师傅,麻烦你用铜钱剑护住晓晓,别让黑气碰到她。”
“你小子……”墨尘突然挠了挠头,从怀里掏出个酒葫芦塞给他,“这是我师祖酿的‘壮魂酒’,喝一口顶三天灵力,就是后劲大,别醉倒在裂缝里。”
李屿风拔开塞子,一股辛辣的酒香直冲脑门,他仰头灌了一大口,呛得直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墨尘在一旁笑得直拍大腿:“哈哈哈这酒劲儿够意思吧!当年我第一次喝,直接醉倒在乱葬岗,被僵尸舔了脸都没醒!”
“别闹了。”凌霜将一枚冰晶玉佩塞进李屿风怀里,玉佩上的梅花印记还带着她的体温,“这是凌家的‘护心玉’,能挡一次致命攻击。记住,节点只有一瞬间的破绽,错过了就……”
“就没机会了是吧?”李屿风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酒气混着血气从他嘴角溢出,“放心吧师姐,我可是玄机子最得意的徒弟,不会给你丢脸的。”
玄机子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传过来:“记住,聚灵鼎的力量不能完全依赖,关键时刻,相信你自己的血脉。”他从袖中滑出一把匕首,刃面光滑如镜,“这是‘破妄匕’,能斩断阴气缠绕,用你的血喂它。”
李屿风接过匕首,毫不犹豫地划破掌心,鲜血滴在刃面,匕首瞬间亮起红光,那些缠绕在周围的黑气像遇到克星般退开三尺。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苏晓晓画的平安符,上面的朱砂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傻乎乎的认真:“晓晓,这个借我用用。”
苏晓晓赶紧点头,小手攥着他的衣角不放:“屿风哥哥,你一定要回来啊,我还给你留了最大的苹果!”
“好。”李屿风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走向裂缝。聚灵鼎在他手中越来越烫,铜钱的光芒已经连成一片,像个小小的太阳。冰雕的震动突然停了,门主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平静:“放弃吧,你斗不过冥界的力量,不如归顺于我,我让你做冥界的判官,比在阳间当小道士强多了。”
“去你的判官。”墨尘直接扔了张符纸过去,符纸在黑气中炸开金色的火花,“老东西少在这诱拐青少年!有本事冲我来!”
李屿风没理会他们的斗嘴,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裂缝中心的灰色光点上。那光点忽明忽暗,周围的黑气像有生命般围绕着它旋转,隐约能看到无数张扭曲的脸在黑雾中沉浮,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将聚灵鼎举过头顶,血脉之力顺着手臂涌入鼎中,铜钱突然冲天而起,在半空组成一个巨大的星阵,金光刺破黑雾,照得整个山谷亮如白昼。
“就是现在!”凌霜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力量,冰魄灵源化作一道冰箭,精准地射向光点旁边的黑气,撕开一道细小的裂口。
李屿风纵身跃起,破妄匕在前,平安符贴在聚灵鼎上,他能感觉到血脉在燃烧,像是有团火从心脏一路烧到指尖。门主的嘶吼声、黑气的咆哮声、冥界的哀嚎声在他耳边炸开,却奇异地变得遥远。他想起苏晓晓塞给他的平安符,想起凌霜挡在他身前的背影,想起墨尘醉醺醺的鬼脸,想起玄机子永远不变的严肃表情——这些画面像暖流,顺着血脉淌进聚灵鼎。
“给我破!”
五枚铜钱如流星般撞向灰色光点,破妄匕的红光与铜钱的金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李屿风听到门主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冰雕彻底炸裂开来,黑气如潮水般涌向光柱,却被金光烧成灰烬。
“墨尘!”他嘶吼着,声音嘶哑。
“来了!”墨尘抱着一大摞冰封符冲过来,像撒传单一样往裂缝里扔,符纸在空中化作无数冰棱,将正在闭合的裂缝死死冻住,“他娘的冻死你个老东西!”
玄机子的铜钱剑舞成一团金影,将扑向苏晓晓的黑气全部斩碎,小女孩吓得闭着眼睛,却死死抓着他的衣角,嘴里念叨着“屿风哥哥加油”。
凌霜的冰魄灵源全部注入冰棱,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快要融化的冰雕:“屿风,快离开光柱!它在吸你的灵力!”
李屿风这才感觉到不对劲,聚灵鼎变得滚烫,像是要把他的血脉都吸出来。他想后退,却被一股强大的吸力钉在原地,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铜钱的嗡鸣。就在这时,胸口的护心玉突然炸裂,一道清凉的力量护住他的心神,他看到苏晓晓画的平安符从聚灵鼎上飘落,符纸在黑气中烧起小小的火苗,却异常顽强。
“我还没吃晓晓的苹果呢……”他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往后一仰,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坠向地面。
在失去意识前,他好像看到墨尘扑过来接住他,嘴里骂骂咧咧的,声音却带着哭腔;看到凌霜的身影彻底化作冰晶,散成漫天光点;看到玄机子抱着苏晓晓,对着他轻轻点头;还看到裂缝彻底闭合的地方,残留着一抹梅花形状的冰晶。
聚灵鼎“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五枚铜钱滚了出来,其中一枚沾着他的血,在阳光下闪着异样的光。
冥界门的方向传来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随即归于沉寂。
山谷里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墨尘那句中气十足的怒吼:“他娘的!这小子怎么睡这么沉!快醒醒啊,晓晓的苹果都要被我啃光了!”
苏晓晓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像小猫在呜咽:“不许你吃……那是给屿风哥哥留的……”
李屿风的嘴角微微扬起,陷入了无梦的沉睡。他知道,等他醒来,会有苹果吃,会有阳光晒,身边会有吵吵闹闹的师叔师姐,还有永远严肃却会偷偷担心他的师傅。
至于那枚沾血的铜钱,正悄悄钻进他的袖口,贴着皮肤,像在守护着什么秘密。而远处的老槐树下,一朵冰晶梅花正在悄然绽放,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