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屿风刚冲上住院部的楼梯,就被一股腥甜的气味呛得皱眉。二楼的走廊里散落着不少病历本,其中一本摊开在地上,上面的字迹被黑血晕染,最后一行字歪歪扭扭的,像是用指甲划上去的:“影子在唱歌,它们说要去顶楼开派对……”
“派对?我看是鸿门宴。”他嘀咕着把补光灯的蓝光调得更亮,光柱扫过病房门时,突然瞥见302病房的门缝里透出红光,像有团火在里面烧。
刚要推门,身后突然传来个娇滴滴的声音:“帅哥,能帮我个忙吗?我的输液管缠住了。”
李屿风回头,只见个穿粉色病号服的女孩站在护士站旁边,她扎着高马尾,发梢卷着俏皮的弧度,手里举着输液架,透明的管子在她手腕上缠了好几圈,像条亮晶晶的蛇。女孩对着他笑,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只是笑的时候,嘴角咧得比常人宽了些。
“你的病房在几号?”李屿风不动声色地将补光灯往旁边挪了挪,蓝光刚好能照到女孩的脚下——她有影子,但影子的手腕上没有输液管,反而缠着圈黑线。
“307呀。”女孩晃了晃输液架,管子发出“哗啦”的轻响,“刚才去洗手间,回来就缠成这样了,护士姐姐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帅哥你看着好面生,是新来的医生吗?”她说着往前凑了两步,身上飘来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点甜腻的香气,像是劣质香水的味道。
李屿风突然想起玄机子说过,阴傀的分身擅长模仿活人,尤其喜欢变成长相好看的异性,引诱目标放松警惕。他故意装作没察觉,挠了挠头:“我不是医生,来找人的。你这管子缠得挺艺术啊,跟我小时候玩的翻花绳似的。”
“讨厌啦。”女孩捂着嘴笑,肩膀轻轻颤抖,可李屿风注意到,她的影子根本没动,像块钉在地上的黑布,“快帮我解开嘛,勒得手都麻了。”
他走过去刚要碰输液管,突然感觉指尖传来阵刺骨的寒意——这管子根本不是塑料的,摸上去像蛇皮,滑溜溜的。李屿风心里冷笑,面上却装作惊讶:“咦,这管子怎么冰冰的?你们医院用的是冰袋输液吗?”
女孩的笑容僵了僵,眼睛里闪过丝黑气:“可能……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吧。”
“冰箱?”李屿风突然提高声音,“输液管放冰箱里?你当我傻啊?”他猛地后退一步,将补光灯的蓝光扫向女孩的脸,“还是说,你根本不知道输液管该放哪?”
蓝光之下,女孩的脸瞬间扭曲,高马尾里钻出无数根黑线,像触手般往李屿风脸上缠来。她的嘴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尖牙:“居然敢耍我!我要把你的影子撕成碎片!”
“就凭你?”李屿风祭出镇灵钱,铜钱串在半空连成道金光,撞开黑线。他趁机从兜里摸出样东西——是包辣条,还是上周苏晓晓缠着他买的,超辣款,包装袋上印着“辣到灵魂出窍”的字样。
“你拿这玩意儿干嘛?”女孩的分身被金光逼得后退两步,显然没料到他会掏出零食。
“给你加餐啊。”李屿风撕开包装袋,一股浓烈的辛辣味瞬间弥漫开来,连阴雾都被冲得散了些,“我师叔说,邪祟都怕阳气重的东西,这辣条够不够阳刚?”
果然,女孩的分身闻到辣味,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黑线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头发里。李屿风趁机将辣条往她身上扔去,包装袋碰到她的瞬间,突然冒出团火光,辣油溅在她的病号服上,烧出个个小洞。
“你居然用这种东西暗算我!”女孩的分身气得浑身发抖,输液架突然“哐当”掉在地上,管子化作条黑色的蛇,张着嘴往李屿风的脚踝咬去。
“苏晓晓,帮忙!”李屿风将日记本往地上一放,蓝光从纸页里涌出来,在他脚边凝成道光墙。黑蛇撞在光墙上,发出“滋啦”的响声,瞬间被烧成了灰。
女孩的分身见偷袭不成,突然转身往307病房跑,想钻进阴雾里。李屿风哪会给她机会,追过去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入手全是冰冷的黑线,根本不是真头发。
“抓住你了!”他将破妄刀抵在女孩的后心,“说,阴傀本体在顶楼干什么?”
“休想!”女孩的分身突然往地上倒去,化作滩黑雾,顺着门缝往307病房钻。李屿风赶紧用镇灵钱堵住门缝,金光之下,黑雾发出痛苦的尖叫,缩成个小小的黑团,在地上滚来滚去。
“还想跑?”他想起墨尘说过,对付阴傀分身要用阳气重的东西困住,突然灵机一动,把那包没吃完的辣条倒在黑团上。辣条的辛辣味混合着金光,竟在黑团周围形成个小小的结界,让它动弹不得。
“这招够损的。”苏晓晓从日记本里探出头,捂着鼻子皱眉头,“好辣啊……比上次墨尘师叔用的辣椒水还辣。”
李屿风捡起被辣条困住的黑团,发现它在瑟瑟发抖,隐约能看出个穿红肚兜的小孩轮廓。他刚要把黑团塞进玻璃瓶,就听见302病房里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窗户上。
“先不管你了。”他把装着黑团的玻璃瓶塞进兜里,提着补光灯冲进302病房。里面的景象让他倒吸口凉气——病房的墙壁上贴满了影子,都是些病人的,它们被钉子钉在墙上,像幅诡异的壁画。窗户大开着,外面的阴雾涌进来,在地板上积成个小小的水洼,水洼里浮着个手机,屏幕还亮着,正播放着段视频。
视频里是个穿红肚兜的小孩,坐在旋转木马上,对着镜头拍手笑:“快来呀,顶楼有好玩的,我把所有影子都缝在一起,就能变成最厉害的怪物啦……”视频的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玄机子的怒吼和墨尘的咳嗽声。
“师父和师叔在顶楼!”李屿风心里一紧,刚要往门外冲,就见墙上的影子突然活了过来,它们从钉子上挣脱,化作无数黑影,往他身上扑来。
这些影子比之前遇到的更厉害,身上缠着输液管、绷带,甚至还有手术刀,显然都是在医院枉死的病人怨念所化。李屿风将补光灯的蓝光调到最大,可黑影太多了,像潮水般涌来,很快就将蓝光围得水泄不通。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苏晓晓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的灵力快撑不住了!”
李屿风突然想起兜里的玻璃瓶,赶紧掏出来打开。被辣条困住的黑团见了这么多黑影,突然兴奋地尖叫起来,竟想从瓶口钻出去。他灵机一动,把玻璃瓶往黑影最密集的地方扔去——
“砰”的一声,玻璃瓶碎裂,辣条的辛辣味瞬间炸开,混合着黑团的尖叫,那些黑影像是被烫到似的纷纷后退。趁着这个空档,李屿风抓起补光灯往门外冲,刚跑到楼梯口,就见墨尘扶着玄机子从楼上下来,两人都受了伤,玄机子的桃木剑断了半截,墨尘的胳膊上缠着渗血的布条。
“你们怎么下来了?”李屿风赶紧迎上去,扶住玄机子。
“顶楼的阴雾太浓,那怪物还没成型,硬拼讨不到好。”玄机子喘着气说,“墨尘用符咒炸了它的一条胳膊,暂时能拖住它。对了,你在楼下遇到什么了?我好像听见有小孩尖叫。”
李屿风掏出兜里的黑团——它被辣条的气味熏得晕乎乎的,缩成个小球。“遇到个变装的分身,被我用辣条逮住了。”
墨尘看着黑团,突然笑了:“行啊你小子,比我当年用大蒜对付僵尸还损。这分身里有阴傀的一丝意识,说不定能问出点东西。”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八卦镜,往黑团上一照,镜光里立刻传来个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别照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你们的本体到底想干什么?”李屿风问道。
黑团在镜光里瑟瑟发抖:“它……它想把所有影子缝成怪物,去撞开冥界门……它说……说门后面有它妈妈……”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玄机子皱起眉头:“冥界门?它怎么知道冥界门的事?”
“是……是个穿黑袍的人教它的。”黑团的声音越来越低,“那人给了它块黑色的骨头,说能帮它找到妈妈……还说……只要撞开冥界门,所有人都能见到想见的人……”
黑袍人?黑色的骨头?李屿风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之前遇到的门主,也是穿着黑袍,身上带着股骨头的腥气。
“不好!”玄机子突然脸色大变,“它在拖延时间!顶楼的怪物要成型了!”
话音未落,整栋住院楼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天花板上的吊灯纷纷坠落,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顶楼传来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像是无数个声音合在一起,震得人耳膜生疼。
墨尘将八卦镜塞给李屿风:“收好这个,能暂时困住分身。我们去警局搬救兵,调更多探照灯来!你带着这个去顶楼,想办法拖住怪物,千万别让它撞开冥界门!”
李屿风握紧补光灯,看着怀里的日记本,苏晓晓的声音虽然发颤,却很坚定:“屿风哥哥,我们不怕。”
他抬头看向顶楼,那里的阴雾已经变成了深黑色,隐约能看到个巨大的轮廓在蠕动,像条盘踞在楼顶的恶龙。不管那黑袍人是谁,不管这怪物有多厉害,他都必须阻止它——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些还在等着见到亲人的活人,也为了那些早已化作光点的魂魄。
楼梯口的阴影里,那瓶被打碎的辣条包装袋还在散发着辛辣的气味,混着阴雾,竟有种莫名的悲壮。李屿风深吸一口气,提着补光灯,一步一步往顶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