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屿风抱着昏迷的黑豹往过山车下爬,铁架上的铁锈簌簌往下掉,混着黑豹渗出的血珠,在他手心里凝成黏糊糊的一团。刚爬到一半,怀里的日记本突然剧烈震动,苏晓晓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屿风哥哥!上面!上面有东西!”
他猛地抬头,只见山洞里的黑烟正缓缓凝聚,化作一条漆黑的巨蛇,鳞片上闪烁着蚀灵纹的红光,蛇口张开,露出两排细密的骨牙,正对着他的头顶俯冲下来。
“我靠!这阴傀本体还会七十二变?”李屿风骂了一声,单手抱紧黑豹,另一只手摸出玄机子给的铜葫芦,捏碎一颗正阳丹。暖流瞬间涌遍全身,他腾出胳膊抓住铁架,猛地往后荡开,巨蛇的獠牙擦着他的后背咬在铁架上,钢轨被啃出深深的牙印,火星四溅。
“晓晓,它想干什么?”他借着荡开的力道翻上另一根铁架,后背火辣辣地疼,估计被煞气灼出了水泡。
日记本上的蓝光急促闪烁,苏晓晓的声音带着哭腔:“它说……它要保护‘卵’……不能让我们靠近……”
“卵?什么卵?”李屿风刚问完,就见巨蛇突然调转方向,尾巴横扫过来,铁架被抽得剧烈摇晃,他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去。千钧一发之际,破煞刀从山洞里飞了出来,正好插在他脚边的铁架上,刀身上的符文泛着金光,逼得巨蛇往后缩了缩。
“是破煞刀!”苏晓晓惊喜道,“它好像在跟煞气对抗!”
李屿风趁机拔起破煞刀,刀刃刚入手就传来一阵灼热,像是有生命般震颤。他握紧刀柄,对着巨蛇的七寸劈过去,金光与蛇鳞上的红光碰撞,发出“滋啦”的响声,巨蛇痛得嘶吼一声,蛇身剧烈扭动,山洞里的黑烟跟着翻涌,竟露出了洞口内侧的景象——
那里根本不是天然山洞,而是个用钢筋和黑布搭成的巢穴,巢穴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半人高的卵。卵壳像是用凝固的血液做成的,表面布满青筋般的黑线,每根线里都流动着红光,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东西在蠕动,蛋壳上还沾着些细碎的骨头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
“那就是……煞气之卵?”李屿风倒吸一口凉气,突然想起墨尘说过,门主一直在用阴邪之物炼制某种邪器,难道就是这东西?
巨蛇似乎察觉到他在看卵,突然放弃攻击,转身扑回山洞,用身体盘住石台,蛇眼死死盯着洞口,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它在护着那个卵。”苏晓晓的声音发颤,“那些从肉球里逃出来的小孩魂魄……被它困在巢穴角落里了!”
李屿风顺着她的话往巢穴角落看,果然有十几个微弱的光点缩在那里,像是被巨蛇的煞气震慑住,根本不敢动弹。他心里一沉,这阴傀本体分明是想拿小孩魂魄当卵的养料。
“不能让它得逞。”他摸了摸怀里的黑豹,小家伙还在昏迷,但呼吸平稳了些。“晓晓,你能跟那些小孩魂魄说话吗?让他们往洞口这边挪,我想办法引开巨蛇。”
“我试试……”蓝光在日记本上晃了晃,苏晓晓的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他们说……害怕那条蛇……它身上的煞气会吃掉他们的影子……”
李屿风刚要回话,突然听到山下传来玄机子的喊声:“小兔崽子!你死没死?没死吱一声!”
“师父!我在这儿!”他对着山下喊,“快上来帮忙!这里有个大彩蛋!”
“什么彩蛋?能吃吗?”玄机子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凌霜的呵斥和墨尘的咳嗽声。没过多久,三个身影就出现在过山车下,玄机子举着桃木剑往上喊:“你小子站那么高干嘛?跳下来,师父接住你!”
“您还是接好您的断剑吧。”李屿风哭笑不得,“快上来,这里有个煞气之卵,还有条会变巨蛇的阴傀!”
“煞气之卵?”墨尘的声音突然拔高,“那老东西真的炼成了?”他从背包里掏出个望远镜,对着山洞看了半天,脸色越来越沉,“该死!蛋壳上的蚀灵纹已经亮到第三圈了,最多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孵化!”
“孵化出来是什么?”凌霜举起工兵铲,踩着铁架往上爬,白大褂的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是更厉害的阴傀?”
“比阴傀厉害十倍!”墨尘紧随其后,胳膊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那是用门主自己的精血混着九十九个枉死魂魄炼的,一旦孵化,就能直接撕裂冥界门,到时候别说这游乐园,整个城西都得变成人间炼狱!”
玄机子最后一个爬上来,桃木剑在手里转了个圈:“慌什么?有你师父在,别说一个卵,就是十个八个,也给它敲碎了!”话虽如此,他还是从怀里摸出七八张黄符,贴在周围的铁架上,符纸亮起的金光在夜风中连成一片,形成个简易的结界。
巨蛇似乎察觉到有人上来,在巢穴里躁动起来,蛇尾不断抽打着石台,煞气之卵被震得轻轻摇晃,蛋壳上的红光更亮了,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类似心跳的“咚咚”声。
“它在加速孵化!”李屿风握紧破煞刀,“师父,咱们得赶紧动手!”
“别急。”凌霜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三枚黑色的药丸,“这是‘避煞丹’,含在嘴里能暂时挡住煞气。老墨,你那追踪器还能用吗?能不能定位卵里的核心?”
墨尘摆弄着手里的仪器,屏幕上的波形图乱成一团:“不行,煞气太强,干扰信号了。晓晓能感觉到吗?”
日记本轻轻晃了晃,苏晓晓的声音带着点吃力:“里面……里面有个很小的黑影……在吸蛋壳上的煞气……它说……它要出来了……”
话音刚落,煞气之卵突然剧烈震动,蛋壳裂开一道缝隙,一缕浓得化不开的黑气从缝里钻出来,瞬间化作个模糊的人脸,对着他们发出无声的咆哮。李屿风感觉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呼吸困难,赶紧把避煞丹含在嘴里,苦涩的味道顺着喉咙往下滑,胸口的压迫感才减轻了些。
“不能再等了!”玄机子率先冲过去,桃木剑直指巨蛇的七寸,“老墨,你去救小孩魂魄!凌霜,帮我牵制巨蛇!屿风,给我把那破卵砸了!”
“收到!”李屿风应声而上,破煞刀在他手里化作一道银光,劈向巨蛇的尾巴。巨蛇吃痛,嘶吼着转身扑来,凌霜趁机甩出几张黄符,符纸贴在蛇身上,燃起蓝色的火焰,逼得它不得不退回巢穴。
墨尘则像只灵活的猴子,借着铁架的掩护溜到巢穴角落,掏出个透明的玻璃瓶,对着那些小孩魂魄轻轻一晃,光点就像被磁铁吸引般飞进瓶里。“别怕,叔叔带你们出去吃糖。”他一边说一边往瓶口贴黄符,动作又快又稳。
李屿风趁机冲到石台前,煞气之卵就在眼前,蛋壳上的蚀灵纹像活过来般扭动,烫得他不敢靠近。他举起破煞刀,刚要往下劈,突然发现蛋壳的裂缝里露出一只眼睛——那是只纯黑的眼睛,没有眼白,正死死盯着他,瞳孔里映出他的影子,而影子的脖子上,缠着一圈细细的黑线。
“这是……”他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医院里那个被阴傀附身的男人,脖子上也有同样的黑线。
“小心!”凌霜的喊声突然传来,他猛地回头,只见巨蛇摆脱了玄机子的纠缠,张开血盆大口咬了过来,蛇口喷出的煞气带着股焦糊味,把他身后的铁架都熏黑了。
李屿风赶紧往后跳开,破煞刀劈在蛇头上,却被鳞片弹了回来。巨蛇的血盆大口就在他眼前,他清楚地看到蛇嘴里的獠牙上,沾着些碎布——那是之前失踪小孩的衣服碎片。
“你找死!”李屿风眼睛红了,摸出兜里最后半包辣条,撕开包装就往蛇嘴里扔。辛辣味瞬间在巢穴里炸开,巨蛇像是被辣椒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蛇身扭动着撞向石壁,巢穴里的黑布被撞得漫天飞舞。
“好小子!这招比符咒管用!”玄机子趁机用桃木剑刺穿了蛇尾,符纸在伤口处燃起金光,巨蛇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蛇身迅速萎缩,最后化作一团黑烟,钻进煞气之卵的裂缝里。
“它……它钻进卵里了!”苏晓晓的声音带着惊恐,“它要跟那个黑影合为一体!”
煞气之卵剧烈震动起来,蛋壳上的裂缝越来越多,红光从缝里喷射出来,把整个巢穴照得如同白昼。李屿风感觉避煞丹的效力在迅速消退,胸口的压迫感越来越重,眼前开始发黑。
“屿风!快离开石台!”墨尘已经把小孩魂魄都装进玻璃瓶,正往这边跑,“蛋壳要碎了!”
李屿风刚要后退,突然看到煞气之卵的裂缝里,伸出一只小小的手——那只手苍白得像纸,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正朝着他的方向抓来。而手背上,赫然印着个小小的“玄”字!
“这是……玄门禁地的标记?”他脑子里“嗡”的一声,突然想起玄机子说过,当年看管禁地的老道手上也有同样的标记。
“快走!”凌霜冲过来拽住他的胳膊,硬生生把他拖离石台。就在他们离开的瞬间,煞气之卵“咔嚓”一声彻底裂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扑面而来,比阴傀的腥甜、煞气的焦糊味更难闻,像是无数腐烂的尸体堆在一起发酵。
蛋壳碎片飞溅中,一个黑漆漆的人影缓缓站起来。它看起来像个七八岁的小孩,却长着三条腿,背后拖着条蛇尾,脑袋上没有五官,只有一个不断蠕动的肉瘤,肉瘤上睁开无数只眼睛,每只眼睛里都映着蚀灵纹的红光。
“这……这就是孵化出来的东西?”李屿风胃里翻江倒海,差点把避煞丹吐出来。
“不是完全体!”墨尘脸色惨白,“它还在吸收巨蛇的煞气!快阻止它!”
那人影似乎听到了他的话,所有眼睛同时转向他们,肉瘤突然裂开,露出一张布满尖牙的嘴,发出刺耳的嘶鸣。巢穴里的煞气瞬间沸腾,铁架上的黄符接二连三地炸开,结界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老规矩,物理超度!”玄机子举起桃木剑冲上去,“屿风,用你的破煞刀砍它的肉瘤!那是它的核心!”
李屿风握紧刀柄,刚要跟上,突然发现那人影的蛇尾上,挂着块小小的玉佩——玉佩断裂成两半,上面刻着的“玄”字跟他在古籍上见过的一模一样,正是玄门禁地的信物!
“师父!您看那玉佩!”他大喊着指向蛇尾。
玄机子的动作猛地一顿,目光落在玉佩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那是……那是老张头的玉佩!”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当年他就是戴着这玉佩死在三界沟的!”
就在这时,人影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肉瘤上的眼睛全部闭上,蛇尾猛地抽向石台上的蛋壳碎片。碎片被扫到空中,突然凝聚成个穿黑袍的人影,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黑气。
“门主!”凌霜厉声喊道,“他一直在卵里!”
黑袍人影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向李屿风怀里的日记本。人影身上的煞气突然暴涨,李屿风感觉怀里的日记本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苏晓晓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蓝光瞬间黯淡下去。
“晓晓!”他急得眼睛都红了,破煞刀带着金光劈向黑袍人影,却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挡住。
“嘻嘻……你的小师妹……味道真不错……”黑袍人影终于开口,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等我吸收完煞气之卵,就轮到她了……”
人影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指向煞气之卵的核心。那人影身上的肉瘤突然再次裂开,这次喷出来的不是煞气,而是无数根黑线,像藤蔓般缠住黑袍人影,将他往自己身上拉。
“它在……吞噬门主?”李屿风目瞪口呆。
墨尘脸色大变:“不好!这东西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它想把门主也当成养料!”
黑袍人影似乎也没想到会这样,发出愤怒的咆哮,身上的黑气剧烈翻滚,试图挣脱黑线。但那些黑线像是长在了他身上,越缠越紧,黑袍的布料被勒得裂开,露出底下同样爬满蚀灵纹的皮肤。
“机会!”玄机子眼睛一亮,“它俩内讧了!屿风,快用破煞刀刺向它们纠缠的地方!那里是煞气最乱的地方,肯定能破!”
李屿风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将破煞刀高高举起。刀身上的符文亮得刺眼,与他体内的正阳丹之力相互呼应,竟在他周围形成一个金色的光圈。
黑袍人影和煞气之卵的人影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同时转向他,肉瘤上的眼睛和黑袍下的黑气同时锁定了他的位置。
“就是现在!”凌霜突然甩出一把符咒,精准地贴在黑线缠绕的地方,符纸燃起的火焰暂时逼退了煞气。
李屿风抓住这个机会,纵身跃起,破煞刀带着千钧之力,直刺向那团纠缠的黑暗。
就在刀刃即将碰到目标的瞬间,他看到煞气之卵的人影肉瘤上,突然睁开一只属于孩童的眼睛,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正对着他无声地流泪。
那眼神,像极了苏晓晓害怕时的样子。
他的动作猛地顿了一下。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黑袍人影突然挣脱了一丝束缚,一股浓稠的黑气对着他的面门喷来。
“小心!”
“屿风哥哥!”
无数声惊呼在耳边响起。
李屿风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像是被巨力击中,不由自主地往后飞去,破煞刀脱手而出,插进巢穴深处的石壁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在他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是煞气之卵的蛋壳彻底碎裂,无数红光从裂缝中喷涌而出,染红了整个夜空,像一场盛大而绝望的葬礼。
他想,这下完了,别说砸卵了,自己怕是要变成这卵的养料了。
早知道刚才就该听师父的,先把辣条全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