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啦——！”
那声裂帛般的脆响，在死寂的地下室中显得格外刺耳！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只见那卷散发着不祥幽光的共生契约，被那骤然出现的黑影硬生生撕下了一角！被撕下的部分攥在那黑影手中，而剩余的大部分卷轴则因这突如其来的力道从石桌上滑落，上面那未写完的“楚”字被殷红液体污浊，变得模糊不清。
“什么人？！”林婉儿又惊又怒，她蓄谋已久的计划竟在最后关头被人破坏！她袖中寒光再闪，数枚淬毒的细针如同毒蛇般射向那黑影！
那黑影身形极其诡异，如同没有骨头般扭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所有毒针，同时反手一扬，一片白色的粉末瞬间弥漫开来，带着刺鼻的气味！
“闭气！是石灰粉！”凌云经验丰富，立刻大喝提醒，同时挥袖挡在萧景琰和沈清辞身前。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那黑影毫不恋战，身形一矮，如同狸猫般朝着地下室另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疾冲而去！那里似乎有一个被杂物掩盖的通风口！
“拦住他！”萧景琰虽心神激荡，但帝王本能让他立刻下令。
两名影卫立刻扑上，刀光霍霍，封堵那黑影的去路。然而那黑影身法太过刁钻，竟在狭小的空间内与两名影卫周旋了数招，眼看就要触及那个通风口！
“想走？！”林婉儿眼中厉色一闪，她似乎认出了这黑影的身份。她不再保留，双手连扬，无数细如牛毛、闪烁着蓝汪汪光泽的毒针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出，不仅笼罩了那黑影，甚至连同那两名影卫也一并覆盖在内！她竟是不惜误伤自己人（影卫），也要留下这破坏她好事的黑影！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林婉儿如此狠辣，身形一滞，挥动手中那角契约碎片格挡。“叮叮当当”一阵密集的脆响，大部分毒针被挡下，但仍有一枚射入了他的肩胛！
黑影闷哼一声，动作明显迟滞了一下。就这一瞬间的破绽，凌云已然赶到，剑尖如毒龙出洞，直刺其背心要害！
眼看黑影就要命丧剑下，他却猛地将手中那角契约碎片向后掷出，并非掷向凌云，而是掷向了——沈清辞的方向！
“接住！此物关键！”一个沙哑而急促的声音从黑影口中传出，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刻意改变的腔调。
沈清辞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那飞来的碎片。入手是一片冰凉，那材质非纸非帛，异常坚韧，上面还残留着诡异的能量波动。
而就在她接住碎片的刹那，凌云的长剑已然刺入黑影背心！
“噗！”
利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黑影身体剧震，向前踉跄几步，却借着这股力道，猛地撞开了那个通风口的遮挡物，如同泥鳅般钻了进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追！”凌云厉喝，一名影卫立刻紧随其后钻入通风口追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从黑影暴起发难，到抢夺契约碎片，再到受伤遁走，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
地下室内暂时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林婉儿因计划失败而变得无比难看的脸色。
萧景琰顾不上追击那神秘黑影，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沈清辞身上，尤其是她接住碎片的那只手，以及她指尖那已经凝固的血迹。“清辞，你没事吧？”他的声音带着后怕的沙哑。
沈清辞摇了摇头，她的心神还沉浸在方才的惊变和手中这冰凉碎片的触感中。“我没事。”她低头看向手中的碎片，上面除了残留的诡异能量，似乎还有一些极其细微的、若隐若现的纹路。
“把碎片给我！”林婉儿尖声叫道，眼神中充满了贪婪与焦急，似乎那碎片对她极为重要。她试图上前抢夺，却被剩下的影卫持刀拦住。
“给你？”萧景琰冷笑一声，将沈清辞护得更紧，“林婉儿，你的阴谋已经败露！现在，立刻交出解药！否则，朕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解药？”林婉儿看着沈清辞手中那角碎片，又看了看地上那被污损的主卷轴，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混合着愤怒和某种算计的笑容，“共生契约已被破坏，效力大减，但并非完全无效……楚晚宁的血已经滴入‘凤凰泪’，并与契约产生了联系……呵呵，萧景琰，你以为你们赢了吗？”
她的话让萧景琰和沈清辞心中同时一沉。
“你什么意思？”沈清辞握紧了手中的碎片，感觉到那冰凉的触感似乎正隐隐与自身产生一丝微弱的联系。
“意思就是，”林婉儿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袖，仿佛又重新掌握了主动权，“虽然契约未完全成立，但楚晚宁的生命气息已经通过‘凤凰泪’与契约，以及……与翊儿体内的毒素，产生了一种脆弱的联系。她若现在死了，翊儿体内的毒素会瞬间失去这微弱的平衡，立刻爆发，顷刻毙命！反之，翊儿若毒发身亡，她虽不会立刻心血枯竭，但也必遭反噬，重伤难愈！”
这简直是一个恶毒的连环套！签下契约，沈清辞将付出寿元与生命相连的代价；不签，却被这未完成的契约和“凤凰泪”强行绑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更不稳定、更被动的局面！
萧景琰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将林婉儿碎尸万段！
“不过嘛……”林婉儿话锋一转，目光再次投向沈清辞手中的碎片，“如果你们能把那角碎片还给我，让我尝试修补契约，或许……我能让这联系变得稳定一些，甚至，可以告诉你们缓解毒性、争取时间的办法。”
她又在试图谈判，试图夺回那关键的碎片！
沈清辞看着手中那角碎片，又看了看脸色阴沉的萧景琰，心中念头飞转。这碎片显然对林婉儿极其重要，甚至可能关系到这诡异契约的核心秘密。绝不能轻易还给她！
“碎片可以给你。”沈清辞忽然开口，声音平静，让林婉儿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沈清辞接下来的话却让她脸色再变，“但是，你必须先交出缓解毒性、争取时间的办法！并且，立下血誓，此法真实有效！否则，我立刻毁了这碎片！”
她说着，作势就要运力撕扯那坚韧的碎片。
“住手！”林婉儿果然急了，她死死盯着碎片，咬牙道，“好！我说！‘蚀脉引’之毒，根植于地脉阴煞之气，寻常药物难解。但万物相生相克，至阳至刚之物可暂时压制其毒性，延缓发作。翊儿所中的，乃是混合了多种阴寒毒素的‘蚀脉引’，需以至阳宝物‘赤炎玉’贴身佩戴，辅以百年份的纯阳朱砂三钱，混以无根之水喂服，每日一次，可暂时压制毒性三日！”
赤炎玉？纯阳朱砂？无根之水？
沈清辞迅速在脑中回忆《楚门医案》的相关记载。赤炎玉乃是罕见的天外陨石核心所化，性烈如火，确实有驱散阴寒之效。纯阳朱砂也确实是至阳之物。无根之水则是指未落地的雨水、雪水等，取其纯净无染。
此法听起来，似乎……有几分道理？至少逻辑上是通的。
“朕如何信你？”萧景琰冷声道。
林婉儿嗤笑一声：“信不信由你。这是目前唯一能暂时保住那小……保住翊儿性命的办法。没有赤炎玉和纯阳朱砂压制，他绝对撑不过明日午时！至于血誓……我林婉儿以林家列祖列宗起誓，方才所言缓解‘蚀脉引’毒性之法，绝无虚假，若有半字虚言，叫我林家血脉断绝，永世不得超生！”
这个誓言，对于极其看重家族传承的林婉儿来说，不可谓不重。
萧景琰和沈清辞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断。目前看来，这是唯一能争取时间的办法了。
“赤炎玉和百年朱砂，宫中库房可有？”萧景琰问凌云。
凌云略一思索，回道：“回陛下，赤炎玉极为稀有，先帝时曾得一块，供奉在奉先殿。百年纯阳朱砂，太医院应该有所储备。”
“立刻去取！”萧景琰下令，“要快！”
“是！”凌云立刻安排一名影卫速回宫中办理。
就在这时，那名追击黑影的影卫从通风口返回，身上沾了些尘土，脸色凝重：“陛下，那贼子对地下通道极为熟悉，身手诡异，臣……跟丢了。不过，在他消失的地方，发现了这个。”
影卫呈上一小块黑色的、似乎是衣角的布料，上面沾染着些许已经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以及一个用鲜血匆匆画下的、极其简陋的图案——那是一个歪歪扭扭的、仿佛孩童随手涂鸦的……石头？
石……头？
沈清辞看到这个图案，心脏猛地一跳！一个几乎被她遗忘在恐惧与奔波之外的身影，骤然浮现在脑海——那个在北境混沌之门，为了救她和林素问，被镜中人匕首刺中胸膛，坠入能量风暴，生死未卜的雪岩族少年，石头！
难道……刚才那个黑影……是石头？！他没有死？！他还活着，并且一路跟随到了京城，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出现，破坏了林婉儿的阴谋？！
这个猜测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清辞？你怎么了？”萧景琰察觉到她的异常，关切地问道。
沈清辞猛地回过神，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摇了摇头：“没……没什么。”她不能在此刻说出这个猜测，这太惊人，而且无法证实。她紧紧攥住了手中那角契约碎片，感觉它似乎变得更加沉重了。
林婉儿也看到了那个“石头”图案，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疑惑和阴沉，但很快便被掩饰过去。她催促道：“方法我已经说了，赤炎玉和朱砂也在路上了。现在，可以把碎片还给我了吧？”
萧景琰看向沈清辞。沈清辞微微摇头，将碎片紧紧握在手心：“碎片，暂时不能给你。要等太子的情况稳定下来，确认你的方法有效之后再说。”
“你！”林婉儿气结，但她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影卫，以及萧景琰那冰冷的目光，知道强抢无望，只得恨恨地咽下这口气，冷笑道：“好！本宫就再等上一等！不过你们记住，若是翊儿出了任何意外，楚晚宁也绝不好过！”
地下室的局面，暂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萧景琰下令将林婉儿严密看管起来，既不能让她死，也不能让她逃。而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即将送来的赤炎玉和纯阳朱砂之上。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息，都关乎着一条年轻的生命，以及背后更加错综复杂的局势。
就在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时，通往地面的通道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是那名回宫取物的影卫回来了！
然而，他的脸色却异常难看，手中空空如也！
“陛下！不好了！”影卫噗通跪地，声音带着惊恐，“奉先殿……奉先殿遭了贼！赤炎玉……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