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繁忙与焦虑中悄然流逝,沈清辞监国已近一月。她每日于坤宁宫偏殿处理政务,批阅奏章,召见臣工,将庞大的帝国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朝臣们从最初的疑虑、观望,到如今的逐渐信服,这位身怀六甲的皇后,以其谦逊的态度、清晰的头脑和果决的判断力,赢得了越来越多的认可。然而,她眉宇间的忧色却未曾减少,南疆的战事、墨渊的威胁、京城潜藏的暗流,如同巨石压在她的心头。
这日午后,沈清辞正与内阁几位大臣商议关于北方几个边镇请求提前拨付冬饷的事宜。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得近乎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内侍激动到变调的通传:
“捷报——!八百里加急南疆捷报——!”
刹那间,整个偏殿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殿门口。只见一名风尘仆仆、甲胄染尘的信使,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扑倒在地,双手高高举起一个插着三根代表大捷的红色羽毛的军报竹筒,声音因极度激动而嘶哑:
“娘娘!诸位大人!南疆大捷!陛下神武,韩将军用命,黑云峒已破!叛军首领枭首,大部投降,南疆……南疆平定啦——!”
“哗——!”
殿内顿时一片沸腾!所有大臣,无论之前对皇后监国持何种态度,此刻都面露狂喜,互相道贺,连日来的压抑气氛一扫而空!
沈清辞猛地从座椅上站起,因动作过猛,腹部传来一阵紧缩感,让她微微晃了一下,身旁的檀云连忙扶住。但她此刻全然不顾,眼中迸发出明亮的光彩,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快!快将捷报呈上来!”
竹筒被迅速打开,取出里面的军报。沈清辞几乎是抢一般接过,快速浏览起来。萧景琰亲笔所书的字迹龙飞凤舞,充满了胜利的酣畅与喜悦。
军报详述了平定过程:采纳围困与招抚并举之策后,朝廷大军在外构筑坚固壁垒,断其粮草水源。同时,派出多支由熟悉山地、精通解毒的精锐组成的小队,日夜不停袭扰,并成功策反了叛军中几个被胁迫的小部落。最后,由萧景琰亲自挑选的死士,找到了一条隐秘小径,深夜奇袭黑云峒核心,里应外合,一举攻克!负隅顽抗的叛军首领被阵斩,那个疑似墨家司药一脉、擅长使用毒蛊的祭司在混战中服毒自尽。其余叛军见大势已去,纷纷投降。随军太医配制的解药也已大量发放,军中疫情得到彻底控制。萧景琰在军报末尾强调,此战获胜,皇后于京城稳定大局、保障后勤、定策支持,功不可没!
“好!好!好!”沈清辞连说三个好字,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眼眶微微湿润。她将捷报传递给翘首以盼的阁臣们阅览,殿内再次响起一片赞叹与欢呼。
“陛下天威!皇后娘娘英明!”内阁首辅张阁老率先躬身,声音洪亮,这一次,话语中的敬佩之情真挚无比。
“陛下天威!皇后娘娘英明!”众臣齐声附和,声震殿宇。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激动的心绪,重新坐下,面容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但眼角的笑意却难以掩饰。“此乃陛下与前线将士用命之功,本宫岂敢居功?如今南疆初定,百废待兴,后续事宜更为关键。”
她立刻转向户部尚书:“陛下凯旋在即,犒赏三军乃头等大事!着户部即刻核算,按最高标准,准备赏银、布匹、酒肉,务必在陛下回京前,发放至每一位有功将士手中!阵亡将士抚恤,亦需从优从快,不得有丝毫延误!”
“臣遵旨!”户部尚书满脸红光,大声应下。
“工部、吏部,”沈清辞又看向另外两位尚书,“南疆历经战火,民生凋敝。需尽快选派得力干员,前往南疆,协助当地恢复生产,安抚流民,重修被毁的房屋、道路。对于归降的部落,要妥善安置,兑现朝廷承诺,使其真正归心。”
“臣等明白!”
“还有,”沈清辞想起一事,对张阁老道,“陛下在军报中提及,随军太医配制的解药立下大功。可借此机会,将其中一些经过验证、对南疆常见瘴疠毒虫有效的方剂,整理出来,刊印成册,通过各地惠民药局向百姓推广,并鼓励南疆当地种植相关药材。此举既可惠及民生,亦可巩固朝廷对南疆的治理。”
张阁老眼中精光一闪,由衷赞道:“娘娘思虑深远,老臣佩服!此乃长治久安之策!”
一道道指令从坤宁宫偏殿发出,整个朝廷机器围绕着南疆平定的善后事宜高效运转起来。沈清辞展现出卓越的行政能力,各项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赏罚分明,举措得当,令朝野上下对其监国能力再无半分质疑。
捷报传开,京城沸腾。百姓们自发走上街头,敲锣打鼓,庆祝南疆大捷,同时也在传颂着监国皇后的贤德与能干。沈清辞的声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然而,就在这一片欢庆的气氛中,凌云悄无声息地来到沈清辞身边,趁着众人不注意,低语了几句。
沈清辞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但很快恢复如常,对众臣道:“诸位大人且去忙碌,犒赏及善后事宜,需尽快落实。”
待众臣退去,殿内只剩下心腹之人时,沈清辞才蹙眉问道:“凌云,你方才说,我们监视西郊猎苑的人,发现什么异常?”
凌云神色凝重:“回娘娘,我们的人一直远远盯着猎苑。就在今日捷报传来,京城一片欢腾之际,猎苑深处,似乎有极其短暂、不易察觉的……地面震动,并非马蹄或大型动物奔跑所致,更像是……某种沉闷的撞击或爆炸声,但很快平息。因距离太远,且猎苑有暗哨,我们的人无法靠近确认。”
地面震动?沉闷的撞击或爆炸?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沉。在举国欢庆的时刻,那被怀疑为“渊薮”的皇家猎苑,却传来了如此诡异的消息!这绝非巧合!
是墨渊的人在测试什么?还是他们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什么危险的勾当?这与那“京都地火”是否直接相关?
“加派一倍人手,扩大监视范围,但切记,宁可跟丢,也绝不能被对方发现!”沈清辞沉声下令,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高高隆起的腹部,感受到孩子有力的胎动,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油然而生。
南疆的烽火虽熄,但京城的阴霾似乎更加浓重了。墨渊的阴影,并未因南疆的失败而散去,反而可能因为计划的受挫而变得更加疯狂和迫不及待。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喜悦,仿佛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危机还在暗中加速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