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并非单纯的精神冲击,而是无数强者陨落前最极致的情绪烙印——被背叛的愤怒、对宝物的贪婪、身死道消的不甘、面对未知恐怖的绝望……种种负面执念,历经岁月沉淀,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在此地特殊环境的滋养下,融合成了一股污秽而强大的精神洪流。
这洪流无孔不入,直接冲击着灵魂最深处,试图扭曲心智,引爆心魔!
“守住灵台!别被它们同化!”毛三嘶吼出声,声音在自身识海的狂风巨浪中显得微弱。他全力运转魂鸣之境,识海中那扇青铜门虚影青光狂闪,散发出“镇魂”、“宁静”、“驱邪”的意蕴,勉强在狂暴的意念冲击中守住了一小片清明之地。
然而,那些执念如同附骨之疽,不断幻化出各种景象,攻击着他的弱点。
他仿佛看到白芷在眼前被“无面”无情抹除,化作飞灰……
仿佛看到自己历尽千辛万苦回到故乡,却发现亲朋早已化作黄土,世间再无熟悉之人……
仿佛看到自己掌控了青铜门全部威能,却迷失在力量之中,成为了只知道吞噬与毁灭的怪物……
每一种幻象都直指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欲望!
“假的……都是假的!”毛三双目赤红,牙龈咬出了血,凭借着坚韧无比的意志力,一次次斩灭幻象,稳固心神。
青铜门虚影与他魂魄相连,感受到他的坚定,青光愈发凝实,隐隐发出低沉的嗡鸣,将靠近的污秽意念稍稍荡开。
另一边,白芷的情况同样凶险。太阴之力本性清冷,对这类炽热混乱的负面情绪有着一定的净化作用。月华宝鉴悬浮在她头顶,清辉如水流淌,将她护在其中。她眉心的血色帝纹微微发烫,散发出一种源自血脉的高贵与威严,帮助她抵御着精神侵蚀。
但她看到的幻象同样可怕:冰魄仙宫覆灭,师尊哀伤的面容……毛三在眼前堕入魔道,对她兵刃相向……自身太阴之力失控,冰封万里,造就无尽杀孽……
她贝齿紧咬下唇,渗出血丝,眼神却始终保持着清澈与坚定。她的道心,在月华与帝纹的双重守护下,如同万载寒冰,虽受冲击,却不易融化。
两人各自苦苦支撑,不知过了多久,那狂暴的意念洪流似乎终于察觉到难以在短时间内侵蚀这两个“硬骨头”,冲击的力度开始缓缓减弱,如同潮水般退去,但并未消失,依旧弥漫在空气中,如同有毒的雾气,时刻寻找着可乘之机。
“呼……呼……”毛三和白芷几乎同时瘫软在地,大口喘息,浑身都被冷汗浸透,脸色苍白得吓人。仅仅是抵抗这精神冲击,就比之前亡命奔逃和对抗空间乱流更加耗费心神。
“没事吧?”毛三看向白芷,声音沙哑。
白芷摇了摇头,美眸中带着余悸,但更多的是凝重:“此地执念滔天,陨落于此者,恐怕远超你我的想象。这座古殿,大凶。”
毛三点头,挣扎着站起身,再次看向那座紧闭大门的古殿,眼神无比警惕。经历了刚才的精神冲击,他更加确信,这座古殿绝非善地,其中隐藏的危险,恐怕比外面的“无面”追猎更加诡异莫测。
然而,福兮祸之所伏。
就在那精神冲击退去的间隙,毛三识海中的青铜门虚影,似乎与这座古殿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的共鸣!一丝若有若无的牵引感,从古殿深处传来!
这感觉极其细微,若非他刚刚全力催动青铜门抵抗执念,几乎无法察觉!
“咦?”毛三眉头紧锁,仔细感应。那牵引感并非指向具体的宝物,更像是一种……同源力量的呼唤?或者说,是某种被封印于此的、与青铜门有关联的“信息”或“碎片”?
与此同时,白芷也似乎有所发现。她指向广场边缘,几具相对完整、骨骼隐隐散发着玉色光泽的骸骨:“你看他们的姿势。”
毛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几具骸骨并非随意倒伏,而是都朝着古殿大门的方向,有的伸着手臂,似乎想要触摸大门,有的则是盘膝而坐,面向大门,仿佛在朝拜,又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他们的骨骼上,那些残留的微弱能量气息,也与古殿散发出的蛮荒庄严气息隐隐相合。
“他们……似乎不是在此战斗而死,更像是……在等待,或者尝试开启古殿时,被某种力量瞬间剥夺了生机?”白芷推测道,这个发现让她背脊发凉。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这些明显是强者的存在,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化作了枯骨?
毛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青铜门的牵引,强者的诡异死状,滔天的执念……这一切都指向古殿内部。
进去,可能十死无生。
不进去,外面有“无面”守株待兔,此地也绝非久留之所,那弥漫的执念会不断消耗他们的心神,迟早会被拖垮。
“我们……可能没有选择。”毛三沉声道,目光锐利地看向那扇紧闭的巨门,“青铜门与此地有关联,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但必须万分小心,这些骸骨就是前车之鉴。”
他走到一具盘膝而坐的玉骨前,仔细观察。忽然,他注意到这具骸骨的指骨间,似乎紧紧攥着什么东西。他小心翼翼地用魂力探查,发现那是一块已经失去光泽、布满裂纹的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扭曲的、他完全不认识的古老符号。
就在他的魂力触及那令牌的瞬间——
“嗡!”
令牌上的古老符号猛地亮起一丝极其黯淡的微光!
同时,毛三识海中的青铜门虚影再次一震!
一段残缺不全、充满混乱与恐惧的意念碎片,顺着那丝联系,猛地涌入毛三的脑海:
“…祭…献…”
“…守门…石像…苏醒…”
“…错误…所有人都…错了…”
“…钥匙…不是…那样用的…”
“…逃…”
碎片戛然而止,那令牌上的微光也彻底熄灭,化作了飞灰。
毛三猛地后退一步,脸色变幻不定。
祭献?守门石像?钥匙?
他猛地抬头,目光死死盯住那扇紧闭的巨门,以及大门两旁那之前被他忽略的、与宫殿巨石几乎融为一体的两尊模糊雕像轮廓。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