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量足以让她立时昏睡。
睡一觉,好好睡一觉就到中州了。
陆狰看着她的脸,目色暗沉浓烈,他低头喝了一口水含在嘴里,慢慢逼近她的唇,着迷般地吻上去……
“她对纪宸太恶心了,恶心到生理性厌恶的那种。”
许成璧的声音突兀地响在他耳边。
他的身体一点点僵硬下来,唇怎么都压下不去。
回到中州后,她大概率也会恶心他、厌恶他。
没什么,得不到她的爱,只要控制住了不让她轻易离开就行。
可他的心口怎么突然又在慌。
慌得他喘不过气来。
陆狰伸手抓紧身前的衬衫,有些狼狈地跌坐在地,似溺于水中得不到空气,灭顶的窒息感令他心脏抽搐绞死般的疼。
他的呼吸愈来愈急促,冷汗扫在后颈。
他死死盯着仍然安睡着的人,盯着她迷人的眉眼,心跳错乱到无以复加。
一想到真相揭破后,她可能会拿对纪宸一样的态度对他,他竟然完全受不了。
他接受不了,她用恶心的目光看他。
他更接受不了,她把他当一团秽物吐进垃圾桶里。
几乎是仓皇落跑一样,陆狰困难地从地上挣扎站起,扑向浴室,将嘴里的水吐进掉。
一抬头,镜子在黑暗中照出他模糊的轮廓,幽暗的面容。
他像个黄泉路上爬出来的厉鬼,苍白而阴森,贪恋活人的温度,又怕被发现真容的扭曲。
良久,他发白的唇在暗镜前勾出一抹自嘲而认命的弧度。
怎么办,宋枕星。
他好像……
比她陷得快。
陆狰转身,拿出手机边走边给陆影他们发布命令,第二次宣布停止回中州的计划。
走出宋枕星的卧室,陆狰极轻地带上门,不发出一点噪音。
眼前又黑了下,一团混沌。
他摇摇头,单手撑在墙上休息,不多时,他的手从墙上滑下来,修长的手指极力扒着墙壁,慢慢往下降,减缓自己倒下的动静。
最终,他整个人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
……
翌日一早,宋枕星在赵婉玉的惊叫声中醒来。
她人一下子睁开眼睛,大脑有几秒被强行开机的空白。
下一刻,宋枕星掀开被子下床,一低眸就看到床边的地板上有些许干掉的血迹。
她心一紧,忙冲到房门口,门一打开,赵婉玉站在那里,双手捂着嘴惊恐地看向地上,“枕星,小狰他……”
宋枕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陆狰倒在房门旁边的地上,凌乱的发下一张脸白得毫无血色,烟灰色的衬衫黏在身上,错落着被血印过的深色痕迹。
“妈,打急救。”
宋枕星连忙蹲下来,掀起陆狰的衬衫衣角看了看,这才发现他身上的伤多到离谱。
完全不止她昨晚看到领口内的一点伤。
纪宸下手居然这么黑。
宋枕星轻轻推他,“陆狰?陆狰?”
地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倒在这里多久了?
她怎么一点倒地的动静都没听到。
……
宋枕星将陆狰紧急安排到最好的私立医院。
几个医学权威联合出手,就这样,陆狰还在重症监护躺了一天才被转移到VIp病房。
宋枕星打开窗帘,让阳光透进来,将堆着各种仪器设备的病房照得有生气一些。
陆狰躺在偌大的床上,在药物的作用下一直沉沉睡着,人有些消瘦。
许成璧站在床尾看着他,眼眶通红,声音有些哽,“臭小子冲动是真冲动,捅人都敢,忍也是真能忍,被纪宸连着打两天也不告诉我们,还说什么在看守所里已经处理过伤了,根本就连个药膏都没涂过。”
“医生说已经没事了,你别这么担心。”
宋枕星安抚着好友,把一捧鲜花摆到阳光底下,摆正枝叶。
“宋宋,这里我来就好,你先回去……”
许成璧话刚说到一半,手机铃声就响起来,她低头看一眼,眉头蹙起。
宋枕星知道她工作多,便道,“你忙你先去,这里我来就好,我比你自由一些。”
公司有cEo,她这个董事长不用坐班制。
“可你们都分手了。”
许成璧不想麻烦她。
“说到底,他这身伤是为我而受,等他伤好才算两清。”
宋枕星道,“你先去,晚上再来换我。”
“好,我一做完事就过来,辛苦你了。”许成璧对好友深觉抱歉,
“我又不累,就是帮你看看他的状态,这边有专业陪护。”
宋枕星笑着道。
许成璧这才放心离开,宋枕星走到病床边,看着陆狰的脸,心情有些复杂。
她没想到陆狰会忍着这样一身伤不处理,然后在家里给她下跪认错。
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陆狰做事虽然极端,但每一次都是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可她当时光顾着撇清两人关系,没有检查下他的伤势。
在床边站了一会,宋枕星走到鲜花边上的沙发坐下,拿起文件开始处理工作。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阳光从鲜花一边晃到另一边。
宋枕星打了个哈欠,直起坐得有些酸痛的背,忽然感觉有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抬起眼,就对上陆狰朝她看来的目光。
他躺在那里,一双眼定定地看着她,没什么喜怒,眸色却极深,不着底一样,不知道醒了多久。
“醒了?”
宋枕星身体往前倾去,拿起茶几上的指令器按下。
不一会,医护人员就鱼贯而入,开始检查陆狰的身体。
“……”
陆狰拒不配合地闭上眼,看都不看他们。
“先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医生提问。
“……”
“身上的伤口还疼吗?”
“……”
专业陪护跟着问道,“饿不饿?我们医院可以点餐,都是非常好的健康餐。”
“……”
“你需不需要上厕所?我陪你去。”
“……”
陆狰薄唇抿着,问一百句都不开口。
陪护有些无奈地看向宋枕星,无声说着这病患很难办。
宋枕星按了按太阳穴,轻叹一声,声线清冷,“陆狰。”
“……”
陆狰躺在床上,眼仍闭着,但嘴终于撬动了,沙哑地开口,“不疼,不饿,不上。”
简单明了的回答。
“……”
医护人员默默转头,看宋枕星的眼神像在看狗场最厉害的训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