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真名?”
她睨他,将疑惑全扼进心里不显露一分一毫。
在小说里,她没见过陆狰这个名字,他又在骗她?
“是。”陆狰看着她道,“我是陆家长房陆训礼次子陆狰,陆家继承人,你宋枕星的未婚夫。”
“……”
宋枕星搅拌的动作一顿,浑身的血液都有些凝固。
陆训礼只有一个女儿,哪来的儿子,还继承人……
宋枕星下意识觉得陆狰又在撒谎,但不过两秒,她否定了自己。
蜉蝣堂。
在小说设定里,五州蜉蝣堂的人只臣服两个角色,陆家当代家主以及……下任家主。
身为堂主的程浮白现在还在外面跪着,这点假不了。
宋枕星混乱了。
“姐姐怎么不说话?”陆狰盯着她,“姐姐不信我么?我现在和你说的每个字都是真话。”
“我没有不信。”
宋枕星拿过打蛋器插上电。
“可我记得,姐姐从一开始就笃定陆家没有继承人,好像对陆家很熟一样。”
陆狰直起身来,人慢条斯理地绕过流理台向她靠近,单手按在湿漉漉的台面上移动,冷白的骨节沾上潮湿,无形的逼仄感朝她倾斜过来。
“……”
宋枕星没想到他还记着这话。
她握上打蛋器,淡定地道,“我又不了解陆家能笃定什么,我还一直以为我爸爸弄错了,没想到和他当年交换信物定下婚约的真是陆家人。”
小说里开篇明明写的是她的未婚夫疑似中州陆家继承人。
明明只是个疑似,怎么真冒出一个人来。
有继承人稳定陆家形势的话,陆崇峰何必收程浮白为义子,拿他当磨刀石,小说后半部分的剧情还怎么展开?
这本小说是不是已经完全乱套了?
“姐姐真的对陆家不熟?”
陆狰已经站到她身边,一双眼深深地盯着她,“我怎么感觉姐姐甚至都认识蜉蝣堂。”
“……”
宋枕星猛地按下按钮,有些刺耳的噪音响起,蛋液与面粉被高速搅拌融合。
她低眸关注着,陆狰的视线一直在她脸上,像无形的绳索圈住她的脖子,一点点收紧。
宋枕星端着平静,脑子里有些乱。
所以陆狰是为她知道陆家一些事才接近她?不对,他从踏进宋家那一刻开始,明明就做好了替换秦轩的万全准备。
时间熬过去。
宋枕星关停打蛋器,有些茫然地对上他的视线,“什么蜉蝣堂?”
“姐姐不知道蜉蝣堂?”
陆狰站在她身旁,挑眉。
宋枕星摇头,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应该知道?”
“因为……”
话到了舌尖,陆狰凝视着她过于平静的脸又沉默下来,有些东西是不能轻易讲的。
讲了,他就交命了。
宋枕星定定地看着他,陆狰也看着她,好一会道,“只是感觉而已。”
“我和你说的那些不过都是我爸对陆家的一些猜测,我哪有渠道知悉你们家的事。”
宋枕星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亡父身上,而后温和地道,“不是你向我解释吗?怎么成了你在问我?”
陆狰盯着她良久,道,“好,我解释,姐姐想听什么?”
宋枕星将混合好的蛋糕糊置入模具中,去除气泡,放入烤箱,定好时间。
做完这一切后,她走回流理台前,开始忙碌奶油的配置,这才淡声问道,“你告诉我,你装成秦轩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话落,她整个人被拉转过身。
陆狰站在她面前,双手按在她两侧的流理台上,将她困于怀中,低下头颅逼近她的脸,漆黑的眼清澈干净得厉害,“先说好,我说了,姐姐可以打我,可以掐我脖子,但不可以怕我,更不可以讨厌我。”
“……”
“如果姐姐讨厌我的话,我就不想活了。”
“……”
那他还不去死。
宋枕星佩服他演技,陆家养出来的少爷高不可攀,他却能在她面前装得跟个下位者一样,讨好着她,哀求着她。
她点头,“好,你说。”
寿树港可以变成天湖群岛。
秦轩可以变成陆家继承人。
还有什么能让她怕的……
“其实我一开始不想认这个荒唐的婚约。”
他凝视着她的脸开口,“那一阵我去东州办事,我准备上宋家了结婚约,交还信物。”
闻言,宋枕星忍不住道,“陆少爷太客气了。”
陆家。
高高在上的陆家不想认婚约哪用这么麻烦,不理就是,她们宋家还能拿信物找上门吗?做胡搅蛮缠的牛皮糖都没资格。
“我当时是想伯父救过我父亲,应该善了。”
陆狰的手沿着流理台线条往她靠紧,眸子直勾勾盯着她,逐渐不再掩饰深吞的欲望,“可当我见到姐姐,我就知道这婚约善了不了。”
“……”
宋枕星的眸光波动,“上我家那次,不是你第一次见我吧?”
那次,他已经完美代入秦轩的身份。
“不是。”陆狰看她的眼越来越暗,如不见底的深渊,“在那之前,我已经在姐姐身边好几个月了。”
好几个月……
宋枕星震惊地睁大眼,不敢相信地看向近在眼前的年轻男人。
她忽然想到有一段时间她总觉得自己在被人暗中窥伺,原来不是她的错觉,原来是他。
森冷入骨的恶寒扭曲地穿透她的骨头,像什么黏物如影随形地爬行在她骨缝,舔舐过她的每一根血管……
“……”
宋枕星的手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是害怕还是恶心,她不知道。
她想逃。
她在他怀中转身,一只手猛地被他按住,他有些冷硬的手指埋入她的指间,扣着她的手按在台面上。
潮湿的水渍黏腻在两人皮肤上,暧昧地摩擦相抵。
陆狰困住她,索性不再掩饰,继续肆意地讲述一切,“姐姐把刀子捅进叶锡安身体的那晚,我就在宋家外面。”
那才是他第一次见她。
“……”
他那晚就在?
宋枕星顿时遍体生寒,寒颤一遍遍打在她皮肤上,汗毛直竖。
“我看到姐姐满身是血地站在窗口,风雪刮在你身上,你头发乱了,脸很苍白……”
陆狰不急不缓地描述着,像在念一首华丽的诗,幽暗的视线在她脸上猖獗游走,“鲜血就从你手上一点一点地往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