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部连接建立的提示音在作战室内回荡,陆轩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他抬起手,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节奏沉稳,像是在确认某种节拍。张涛立即调出后台日志,确认数据流稳定运行。林娜则将测试周期的初步反馈整理成表,准备提交下一阶段议程。
视频会议请求在三分钟后弹出。荷兰方面准时接入,汉斯出现在画面中央,身后依旧是那间灰白基调的会议室。他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测试结果我们已审阅。系统表现超出预期,董事会原则上同意推进试点。”
陆轩点头,语气平和:“感谢认可。接下来我们可以讨论合作框架了。”
话音未落,对方法务代表切入画面,声音冷静:“基于内部评估,我们提出两项核心条件。第一,核心技术模块须开放源码,允许我方独立部署与二次开发;第二,利润分配按六比四,我方占六成。”
作战室陷入短暂沉默。孙明的手指在笔记本边缘微微收紧,迅速在会议记录上划下“6:4”三个数字,红笔圈住,下方写下“不可接受”。张涛眉头微皱,正要开口,被陆轩抬手制止。
“技术自主性是我们立足的根本。”陆轩语气未变,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分量,“源码全量开放不在讨论范围内。我们可提供加密调用接口,确保贵方系统无缝集成,同时保障算法安全。”
“独立部署是风控硬性要求。”法务代表毫不退让,“若无法掌控核心逻辑,项目无法通过合规审查。”
“那我们就从审查本身谈起。”陆轩打开共享文档,一页页调出“听风”系统的审计日志、数据流向图与第三方验证报告,“你们的合规团队可以看到,每一行代码的调用都留痕可溯,每一次响应都有据可查。这不是封闭,是可控的开放。”
汉斯没有接话,只是低头翻看文件。片刻后,他抬眼:“接口方案我们会评估。但利润比例,是董事会既定立场。”
“立场可以理解,但合理性需要衡量。”陆轩转向孙明,“把q3海外支持成本模型调出来。”
孙明迅速投影财务分析表,列明技术派驻、本地化适配、长期维护等支出项。数字清晰,逻辑严密。
“我们不是供应商,是共建者。”陆轩声音渐沉,“若收益与投入严重失衡,所谓合作,不过是单方面的索取。”
汉斯眼神微动,但未反驳。会议在僵持中结束,双方约定三日后再次连线。
作战室内,灯光调至明亮。陆轩站在白板前,盯着“技术共享”“利润分配”“品牌署名”三项关键词,久久未语。
“要不先让一步?”张涛打破沉默,“试点落地最重要。技术上我们可以保留核心算法,但开放部分底层逻辑;利润先按五五分,后续再谈调整。”
“让步要有底线。”林娜立即回应,“一旦源码失控,我们失去的不只是分成,是未来所有谈判的主动权。品牌价值一旦稀释,再想重建,难如登天。”
“但现在不推进,机会就没了。”张涛声音提高,“等别人做出类似系统,我们连谈的资格都没有!”
“那就不是让步,是投降。”胡军站在门边,一直未开口,此刻声音如铁,“老大带着我们从街头走到今天,靠的是硬气。现在面对一张桌子,反倒弯腰了?”
陆轩终于转身,目光扫过众人。他没有发怒,也没有安抚,而是走到会议桌前,取出一份打印稿,轻轻放在中央。
是《银发守护》白皮书草案。封面上,“共建”二字被黑笔重重圈出。
“我们赢得这场谈判,不是靠妥协,是靠不可替代的价值。”他声音低沉却有力,“他们要的是可控,我们可以给透明;他们要的是利益,我们必须守住尊严。三条底线——核心算法不开放,利润不低于五成五,品牌联合署名必须保留。谁都不能碰。”
室内安静下来。张涛抿了抿嘴,最终点头。林娜拿起笔,在会议纪要上写下:“谈判铁则确立。”
两天后,第二轮会议开始。汉斯依旧冷静,但语气多了几分试探:“总部对独立部署坚持不变。若无法满足,试点将无法进入董事会议程。”
陆轩没有急于回应。他拿起桌上的U盘,插入电脑,调出“可授权集成”版本的源码目录。
“这是我们能给的最大诚意。”他指着屏幕,“非核心模块源码已解密,支持本地化调试与有限定制。核心算法仍以加密服务形式提供,确保系统稳定性与安全性。”
他停顿片刻,继续道:“我提议——阶段性共享。试点成功后,每达成一个里程碑,我们逐步开放更多模块。但利润分配必须同步调整,从五五起步,每开放一层,贵方多得一成,上限六成。”
汉斯眉头微皱,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三下。画面另一端,马亮正通过远程监控记录对方微表情,迅速在情报板上标注:“犹豫信号,频率三击,持续两秒。”
“阶段性开放……”汉斯低声重复,目光在文件与屏幕间来回,“这需要内部重新评估。”
“我们等得起。”陆轩语气平静,“真正的合作,不该建立在单方面的让步上。”
会议进入最后五分钟。双方就条款细节反复推敲,却始终无法在利润与控制权上达成一致。汉斯最终合上笔记本,语气沉稳:“今天的讨论我们会整理上报。最终决策,需董事会定夺。”
“我们理解。”陆轩点头,“等你们答复。”
画面关闭,作战室重归寂静。陆轩没有起身,而是独自坐在会议桌尽头,手指轻轻摩挲着U盘边缘。孙明收拾资料时,瞥见他在“合作验证库”中新建了一个文档,命名为“备选合作模型”。
他没有多问。
陆轩点开文档,光标停在第一行。他敲下几个字:“若技术共享不可行,则强化品牌输出与数据服务分成。”
门外传来脚步声,林娜送来最新版沟通模板。她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汉斯最后那句话……是不是意味着还有转机?”
陆轩没有抬头,手指依旧停在键盘上。
“转机从来不在别人嘴里。”他说,“在我们能不能拿出,让他们无法拒绝的方案。”
林娜默默退出,门轻轻合上。
陆轩调出英泰克近三年的用户投诉数据,再次聚焦“误报率高”“语音识别失败”两项指标。他新建一个子文件夹,命名为“服务化转型路径”,将白皮书草案、财务模型、技术权限分级表逐一归档。
他知道,谈判的战场,从来不止在会议室。
真正的较量,是看谁能定义规则的边界。
三天后,视频会议再次开启。汉斯出现在画面中,神情严肃。
“董事会对阶段性共享方案持保留意见。”他开口,“但用户体验部坚持推进试点。他们提出一个新方向——不以技术授权为主,而是以联合服务形式落地。”
陆轩眼神微动。
“具体说。”
“你们不提供系统,而是提供监护服务。”汉斯盯着屏幕,“由英泰克收费,你们按服务人次分成。技术由我们托管,但运营由你们主导。”
作战室一片寂静。
张涛迅速计算分成模型,眉头紧锁。孙明低声提醒:“这种模式我们完全依赖对方定价权。”
林娜却突然开口:“但如果服务标准由我们制定呢?”
陆轩没有立即回应。他盯着屏幕,缓缓开口:
“服务可以由你们出面,但标准必须由我们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