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作战室，灯光冷白，屏幕上的数据流依旧滚动，但节奏已悄然改变。马亮的终端刚结束一次加密传输，最后一帧日志定格在“t-739账户权限失效”的提示上。陆轩站在主控台前，指尖划过面板，调出过去七十二小时的所有访问记录、情报简报与安保日志。这些碎片，曾是警觉的起点，如今必须成为判断的基石。
他没有回头，只道：“把‘风眼计划’初筛档案打印出来，十分钟后，作战室b区开会。”
赵宇从技术区起身，手中终端还亮着代码脱敏进度条。林娜快步从档案室走出，手里抱着一叠协议溯源报告。孙明抱着财务模型平板紧随其后，眉头未展。马亮合上笔记本，神情凝重。张涛最后一个到场，手里拿着刚整理的风险指标草案。
会议桌前，无人落座。陆轩将档案分发下去，每一份都标注了时间轴与关联节点。他开口第一句便直指核心：“我们已经知道有人伸手，现在要搞清楚，他们想拿走什么，又能承受什么代价。”
赵宇翻到技术共享记录页，指着一处异常调用：“‘星轨-a’模块在权限到期前十七分钟被完整下载，对方使用的是临时高级权限，审批流程跳过了二级复核。”
“这不是疏忽。”陆轩接过话，“是设计好的窗口。”
林娜补充：“泰瑞斯科技的授权来自外方副经理，而此人过去三个月从未参与技术审批。这次破例，恰好卡在我们提交三地联调方案的前一天。”
孙明低头看着财务数据，终于开口：“外方上季度财报显示，利润同比下滑百分之二十三。他们内部资金链正在收紧。”
这句话落下，会议室的空气仿佛被抽紧。李刚猛地一拍桌子：“所以他们是想用合作当跳板，拿我们的技术去填窟窿？”
“不是想。”陆轩纠正，“是已经在做了。我们不能只看他们做了什么，要看他们为什么敢这么做。”
张涛翻开草案：“我建议用三维度九指标模型做一次系统评估。市场波动性、政策不确定性、利益敏感度，每一项再细分三级指标，打分定级。”
陆轩点头：“现在就开始。”
会议正式开始。屏幕上，风险矩阵逐步成形。市场维度，评分中等——产品本地接受度已验证，但竞争对手开始模仿，价格战隐现。政策维度，评分偏高——合作国近期修订外资技术合作法，审查门槛提升，但尚未影响当前项目。利益维度，评分最高——外方技术反馈频率下降百分之四十，而我方投入持续上升，收益分配机制模糊，协议中“衍生应用”条款存在法律扩张风险。
“最高风险点，是利益失衡。”赵宇总结，“他们在输血，我们在造血。一旦他们认定无法掌控产出，就会选择截流。”
李刚冷笑：“那就别给他们机会。技术共享全停，等他们跪着回来谈。”
“停，是弱者的反制。”陆轩声音平稳，“强者，是在不动声色中设局。我们不停，但必须重新定义规则。”
他走到屏幕前，调出四项应对措施草案。
“第一，建立动态利益协调机制。每季度召开联合财务审查会，公开成本、收益、技术投入比。不是我们单方面报账，是双方对账。谁想藏数，当场摊牌。”
孙明眼神一亮：“我们可以要求他们提供子公司财务流水，尤其是泰瑞斯科技的支出明细。”
陆轩点头：“你负责起草审查条款。”
“第二，成立政策预警小组，由马亮牵头。不是等政策出来再应对，是要预判。合作国议会提案、监管机构人事变动、行业听证会记录，全部纳入监控范围。任何风吹草动，提前七十二小时预警。”
马亮立刻回应：“已接入当地政务公开系统，正在部署语义分析模型。”
“第三，升级技术分级体系。”陆轩转向赵宇，“绝密级代码实行双因子动态授权。每次调用，必须由我和你共同审批，操作留痕，日志实时同步至独立服务器。”
赵宇补充：“还可以加入时间锁机制，权限有效期最长不超过四小时，自动失效。”
“加一条。”陆轩道，“所有对外发布的技术白皮书，必须标注‘阶段性成果，非最终架构’。让他们知道，我们亮出来的，从来不是全部。”
林娜迅速记录，同时在纸上绘制授权流程图。她特意标出双人审批节点与日志回传路径，笔尖停顿了一下——t-739账户正是利用临时权限与单点审批漏洞完成下载。
“第四，启动内部审计预案。”陆轩看向孙明，“你团队每月做一次数据泄露应急推演。模拟权限滥用、内部泄密、服务器入侵，检验响应速度与追责链条。不为吓人，为让人不敢动手。”
孙明沉声应下：“下周一就开始。”
李刚皱眉：“这些措施太软。他们已经在偷，我们还在设规矩？”
“规矩不是给老实人立的。”陆轩目光如铁，“是给想耍花样的人画的红线。我们不撕协议，但每一条线，都得用钢钉钉死。”
张涛低声问：“万一他们无视机制，继续暗中动作呢？”
“那就让他们付出代价。”陆轩声音未变，“我们每一步都合规，每一份文件都留痕。谁先破局，谁就先失道。国际规则，从来不是靠拳头写成，是靠证据堆出来的。”
会议继续推进。林娜提出，所有合作会议必须全程录音，存档三年，副本交由第三方保管。赵宇建议，技术文档按“公开、受限、机密、绝密”四级分类，绝密级仅限作战室本地调阅，禁止外传。孙明补充，所有财务往来实行双线复核，一笔款项，两人独立验算，签字确认。
陆轩一一准许。
“从今天起，风眼计划纳入S级管理规程。”他最后宣布，“这不是临时应对，是长期底线。谁敢碰红线，不管穿什么衣服，坐什么位置，樊星阁都有办法让他落地。”
会议结束，众人陆续离开。陆轩站在主控台前，重新调出t-739账户的最后一次访问记录。屏幕显示：下载对象为“星轨-a”压力测试模型，文件大小2.3Gb，耗时6分17秒，来源Ip为苏黎世节点，经三次跳转。
他没有关闭页面，而是按下通讯键：“胡军。”
“在。”
“后勤通道的监控，最近有没有异常？”
“有。”胡军声音低沉，“昨晚十一点二十三分，一辆无标识厢式车在地下车库b3层停留十七分钟，绕过了主监控区。车牌被遮挡，车身无公司标识。”
陆轩眼神未动：“查行车轨迹，调取周边商铺摄像头。我要知道它从哪来，去哪了。”
“已经安排。”胡军顿了顿，“另外，黄杰发现，上周送修的两台服务器，维修单上的签字笔迹与登记人员不符。”
陆轩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把维修记录拿过来。所有设备返场，必须由技术组当场验机，拆壳检查。”
“明白。”
通讯结束，陆轩转身走向档案柜。他抽出一份文件，是三地联调试点的初步名单。他翻到第三页，看到其中一个合作方的名字——南星科技。这家公司注册地在第三国，但股东结构中有一家离岸公司，资金来源不明。
他拿起笔，在名字旁画了一个圈。
林娜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刚打印的授权流程图：“我已经把双因子动态授权的执行细则整理好了，明天可以下发。”
陆轩接过图纸，目光落在“审批触发条件”一栏。他提笔，在下方加了一行小字：“所有临时权限申请，必须附带用途说明与风险评估表，否则视为无效。”
“你是想堵死所有后门？”林娜问。
“不是堵。”陆轩将图纸递回，“是让所有人知道，想走捷径的人，先得过明路。”
林娜点头离开。陆轩站在窗前，城市灯火如织，樊星阁的标志在夜色中清晰可见。他没有感慨，也没有停顿，只是按下内线：“通知全体核心成员，下周一开始，所有技术输出文件，必须加盖‘阶段性成果’水印。”
电话那头应声记下。
他转身，重新调出风险矩阵图。利益分配失衡一栏，评分依旧为“极高”。他盯着那三个字，片刻后，打开通讯面板，输入一行指令：“启动‘影账’监控程序，对接外方财务接口，实时比对申报数据与实际流水。”
程序加载完成，进度条开始缓慢推进。
胡军再次来电：“那辆厢式车的轨迹查到了。它从城南工业区出发，最后停在一家私人数据中心。那地方，没有备案。”
陆轩眼神一凝：“查那家中心的客户名单。”
“已经在查。”胡军顿了顿，“但对方有物理隔离，网络不连外网。”
陆轩手指轻敲桌面：“那就派人进去。”
“怎么进？”
“下周，我们有一批服务器要送修。”陆轩声音平静，“让黄杰安排，走他们的渠道。”
通话结束，陆轩关闭所有界面，只留下一张地图。上面标注了合作国、第三国、外方总部、诺维科公司、泰瑞斯科技的位置。他拿起笔，将所有点连成一条线。
笔尖在第三国的位置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