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他一开始对张秘书的质疑,还有让她“好好说话”,都是因为认出了她。
枉她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
回想起自己每天各种偷偷摸摸,生怕被认出的行为举止,江丹若就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江丹若好懊恼,小脸气鼓鼓的,像个河豚。
陆承钧看她这样,莫名心情愉悦。
微微挑眉,问:
“怎么?不可以?”
江丹若这只小河豚,顿时跟放了气似的瘪掉了,有气无力地道:
“您是雇主,当然可以。”
背调嘛,太正常了,怪不着他。
只能怪她自己太自以为是,不够细心。
而且,他明明认出了她,却还是因为她的处境,不计前嫌录用了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陆承钧略一沉吟,安排道:
“既然你不会做饭,就不做,其他照旧,工资也不变。”
江丹若很惊喜,又有点不好意思:
“我毕竟不会做饭,先前也说了不要工资……”
男人却道:
“不差你那点钱。”
竟是十分豪横的姿态。
然后继续在客厅的实木长椅上坐下,看报纸。
周启书和周启卷都开心地小声欢呼:
“太好了,小江姐姐可以留下了!”
江丹若也很开心。
突然想起一件事。
“哎呀,居然忘了,我们都还没吃午饭呢!让启书小卷饿了这么久!”
说完,有点不好意思地走到陆承钧面前:
“那个……能不能给我一点粮票和肉票,我带孩子们出去吃饭……”
她离开的时候,把他给她的票全都放在她屋里那个床头柜上了。
陆承钧有点无奈:
“票在你屋里。”
然后又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指着对面墙上的时钟:
“国营饭店现在不营业。”
江丹若倒是忘了,这个时代不像是现代社会,随时都能找到饭店吃饭。
军区这边的国营饭店一过两点就会关门,直到下午五点才开门营业。
现在正好两点十分。
军区食堂关得更早。
江丹若皱起眉头,不自觉咬唇,有点犯愁。
孩子们为她来回奔波,她居然一回来就让他们挨饿,真的很有罪恶感。
陆承钧放下报纸,站起身:
“等一会。”
说完,就抬腿去了厨房。
江丹若和两小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互相交流了下眼神,都摇头。
过了几分钟,江丹若实在好奇。
跟小猫一样鬼鬼祟祟地走到厨房门口,悄悄扒着门框,探头往里看。
然后便见高大的男人站在切菜的案台边,正往碗里敲鸡蛋。
他手大,一只手就能拿住两个鸡蛋,一敲,一捏,蛋液就利落地掉进碗里,动作竟十分娴熟。
没多一会儿,厨房里传来油香。
又过了几分钟,三碗香喷喷的面条就端上了餐桌。
油香四溢,上面还摆着翠绿的小青菜,以及一大堆金黄的炒蛋。
两个孩子哇了一声,立刻被吸引了过去,拿起筷子就开吃。
第一口就很惊艳:
“好好吃!表叔做得面条好香啊!”
江丹若一双美眸里也同样写满了惊叹。
她是完全没想到,陆参谋长这样一个像是天山之雪的高岭之花,竟然会煮面条。
而且看样子,手艺竟然还不错。
这叫她这个保姆,可真是自惭形秽。
“不是饿了吗?还不去吃。”
男人沉声开口。
声线一如既往有点冷淡。
可这一次,江丹若却感受到了一点温柔。
或许,一直以来她都被他冰冷的外表骗了,他内心本来就很温柔。
她如此想着,坐到餐桌边吃面条。
一口惊艳。
如果不跟后世相比,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
吃完饭,江丹若很自觉地把碗拿到厨房去洗掉。
然后开始给兄妹二人检查作业。
得知两人为了来看她,昨天就做完了作业,江丹若又是一番感动。
无事可做,就干脆拿出废旧的作业本,撕下纸张,教兄妹两个折纸玫瑰。
空寂的房子里,再次充满了欢声笑语。
等教会了两人,江丹若便道:
“启书,小卷,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们多折一点,我待会儿买彩笔回来和你们一起涂颜色,插花瓶哦。”
“好的好的!”
两小玩兴正浓,头也不抬地答应。
江丹若正要出门,见坐在客厅看报纸的陆参谋长也看着她,便又走过去解释道:
“我去给二叔他们打个电话。今天突然离开,他们会担心。”
见他点头,这才戴着帽子出了门。
此时,大院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江丹若如今有了陆参谋长庇佑,也不怕再被江父等人找到了,自然也就不再戴口罩墨镜。
家属院里的人看到她,无不露出惊艳的神色。
相熟的还互相讨论:
“天哪,这是哪来的姑娘,也太漂亮了吧!”
“嗯?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好像是小江,陆参谋长家那个小江!”
“还真是她!”
“她不是被开除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或许是拿东西?听说她还有书放在林芳芳那里。”
这时代的电话很金贵。
除了正规单位,大领导家里,也就只有商店可能有电话了。
二叔家那边,也只有公社有一部电话。
他们村去公社,成人大概要走二十分钟。
江丹若之前特意记过公社电话,
要通信很麻烦,电话费也很贵,三分钟起步,起步价五毛钱,之后就是一分钟一毛五。
但至少是能有办法联系上的。
江丹若来到服务站,排了二十多分钟的队,才把电话拨了过去。
“同志你好,我是幸福村二队江红兵的侄女江丹若,麻烦你找人帮我跟他家的人传个话,我目前很平安。如果要跟我通话,我会在后天下午两点钟打过来。”
那边做了登记。
并且表示,会在幸福村有人来公社的时候让带话回去。
打完电话,江丹若轻轻松了口气。
不用再担心二叔他们担心她了。
正想着如何解决晚饭,就被人一巴掌拍在肩膀上。
拍她的人手劲儿很大,拍得她特别痛。
回过头,便见背后是个穿着蓝色粗布衣服,头发灰白的老太太——
这是刘团长他妈,刘大娘。
“我说小江,你不是被开除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她不客气地问道。
江丹若知道家属院里好些人觊觎她的工作。
自然也不会对这些不友善的人唾面自干。
她眨了眨眼睛,神秘地道:
“你猜呢。”
说完,小手一背,就脚步轻快地走了。
徒留刘大娘在原地面色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