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擦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金属板的变形还在继续。陈默跪在地上,双臂交替燃烧与冻结,血管在皮肤下暴起。他咬破舌尖,用痛感维持清醒。苏红袖那一掌让他经络闭合,能量流减缓,但体内的冲突没有消失。
赵铁山冲上来,石躯撞开一道冰锥,蒸汽从关节喷出。他一把拽起陈默,扛在肩上就往侧通道跑。林焱踉跄着跟上,右脸胎记渗血,火焰断断续续地闪了一下又灭。
他们冲进一条狭窄裂口,身后刮擦声被岩层挡住。空气变得干燥,地面铺满细碎晶粒,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响。头顶是交错生长的透明晶体,像玻璃般折射着微光。
赵铁山把陈默放下,靠墙喘气。他的石躯表面出现蛛网状纹路,青灰色皮肤正在向透明转化。第一道裂痕从左肩延伸到胸口,内部嵌着的战友遗物轮廓模糊不清。
“我撑得住。”他说,声音比平时慢半拍。
林焱抬手想点火,掌心只冒出一缕白烟。她用力甩了下手,指尖发麻。再试一次,连烟都没有了。她盯着自己的手,眉头皱紧。
陈默靠着岩壁坐起,右眼血丝蔓延至太阳穴。系统轻微震动,提示音断断续续:【环境干扰……血月共鸣信号衰减】
他抬起手,看到自己手臂上的冰甲还没完全消退。他撕下一块布条,缠住渗血的手背,然后用那块冰甲碎片贴在赵铁山背部裂缝上。晶体接触石躯的瞬间,蔓延速度变慢。
“这地方不对。”林焱低声说,“我的火出不来。”
陈默没说话,慢慢爬到最近的一片晶面旁。那上面浮现出数字:03:00。红色,跳动,字体工整得不像手工刻的。
他伸手碰了下,晶面温度极低,却没有结霜。数字没变化。
林焱走过来,一拳砸向地面。火花没起,扬起的灰尘悬浮在半空,不动了。
“你看。”她说。
陈默抬头,看见几粒碎屑停在离地三十厘米的位置,像是被钉住。他又抓起一把晶粉撒出去,那些颗粒飞到一半就静止。
赵铁山试图活动肩膀,动作僵硬。他喷出的蒸汽凝成雾团,悬在空中,不散也不动。
陈默摸出口袋里的锈钥匙。它还在发烫,比刚才更烫。他把它贴在晶面上,钥匙表面浮现出血丝一样的纹路。系统警报轻响:【检测到高维干涉源,疑似“原质锚点”】
他收回钥匙,咬破笔帽。这个动作让他脑子清醒一点。他开始列数据:
晶化扩散速率:每分钟增加1.2%
能量输出衰减率:97%以上
感官延迟:约1.8秒
这不是单纯的封印失效。这是人为制造的空间异变。
他想起刚才逃命时听到的声音——整齐划一的刮擦,不是生物移动,更像是某种机制运转。而这里的晶结构排列太过规则,像是实验室产物。
“我们进了缓冲带。”他说,“这里是控制区和核心之间的隔离层。”
赵铁山艰难点头,“那倒计时……”
话没说完,空中响起声音。
“还有三分钟。”
声音从所有晶面同时传出,没有方向。语气平静,带着机械般的节奏感。
陈默立刻认出来。
陈诡。
“别浪费我的馈赠。”那声音说。
林焱猛地站起,却因为动作太快失去平衡。她的手砸在岩壁上,骨头发出脆响,但她没感觉到疼。等了几秒,痛感才迟缓地传上来。
赵铁山的石躯又裂开一道缝,从膝盖延伸到脚踝。他单膝跪地,蒸汽喷口开始间歇性喷发,节奏错乱。
陈默盯着晶面上的数字:02:47。
三分钟是什么?启动时限?还是清除程序?
他不能再等。
他闭上眼,集中意志。
“镜返。”
右眼银白色齿轮浮现,急速旋转。生命值暴跌15%,胸口一阵闷痛,像是被人猛击了一拳。但他没停下。
刹那间,整个裂缝陷入静止。
尘埃悬空,蒸汽凝固,赵铁山眼角滑落的血珠停在半米外。林焱张嘴要喊,吐出的气流凝成白雾,定在那里。
时间停了。
陈默还能动。
他只有三十秒。
他先检查赵铁山的情况。晶化已经覆盖三分之一身体,最危险的是心脏区域。他把剩下的冰甲重新塑形,压进石躯裂缝,形成一层保护壳。做完这个,他立刻转向晶面。
倒计时仍显示02:47,但在静止状态下无法更新。他在数字下方用指甲刻下一行标记:“Δt=-30s”。
这是留给自己的线索。如果时间恢复后倒计时继续走,说明系统有独立计时机制;如果跳回原数值,则说明它是依赖当前时空流速的被动显示。
接着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微型电路图。那是他用来伪装机械师的工具,现在成了分析模型的草纸。他把图纸按在岩壁上,用碳笔画出反馈回路:输入端是晶面倒计时,输出端是空间凝滞效应,中间是锈钥匙触发的原质响应。
初步推断:这里是一个实验场,用来测试高维干涉对局部时空的影响。而倒计时,可能是激活最终阶段的开关。
三十秒快到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赵铁山胸前的战友遗物。那枚勋章形状的东西,在静止光线下泛着暗红光泽。
时间恢复。
世界猛地一震。
赵铁山喷出的蒸汽继续扩散,血珠落下,砸在晶粒上溅开。林焱的呼喊声接上了中断的部分,像是录音机突然重启。
但他们都没察觉异常。
“刚才是不是……”林焱扶着墙,声音发虚。
“什么?”赵铁山喘着粗气。
陈默没回答。他知道没人能感知那三十秒的静止。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已经抢下了先机。
他低头看晶面。
倒计时变成02:17。
少了三十秒。
果然,它是跟着真实时间走的。他的干预有效。
“你们听到了吗?”林焱突然问,“刚才那个声音……是不是说了‘馈赠’?”
陈默点头,“是陈诡。他在看着。”
赵铁山握紧拳头,石躯发出咯吱声,“他想让我们死在这里。”
“不一定。”陈默盯着晶面,“他给了三分钟。不是直接杀我们。说明这里有规则可以利用。”
林焱冷笑,“规则?我的能力被压住了,你的血月系统也在掉线,他就是在玩我们。”
“不是玩。”陈默说,“是测试。他在收集数据。”
他举起锈钥匙,“这个东西能触发原质反应。刚才它有了回应。说明我们不是纯粹的受害者。”
赵铁山抬头,“你想做什么?”
“等两分钟。”陈默说,“等倒计时走到最后一分钟,我再用一次镜返。这次我要在静止期间做更多事。”
“你刚用了,冷却要两小时。”林焱提醒。
“我知道。”陈默看着自己颤抖的手,“但我有办法缩短间隔。”
他没说谎。他发现每次使用镜返后,系统底层会残留一个短暂的能量窗口。只要在窗口期内再次激活,冷却时间能压缩到四十分钟。代价是生命值消耗翻倍。
他不敢现在说。
赵铁山靠在墙上,石躯的裂纹微微发亮。林焱坐在地上,双手抱膝,胎记颜色变暗。
倒计时跳到01:30。
陈默握紧锈钥匙,指节发白。
他的右眼开始发热,血丝在角膜下蠕动。
还有一分钟。
他准备好了。
倒计时归零前七秒,他再次闭眼。
意志集中。
“镜返。”
右眼齿轮再度浮现,转速更快。生命值暴跌30%,胸口剧痛,喉咙涌上腥甜。但他撑住了。
时间第二次凝固。
尘埃、蒸汽、血珠,全部静止。
他只剩三十秒。
他冲到晶面边,用碳笔在“Δt=-30s”下方写下新的公式:t=Kx(1-R),然后将锈钥匙插入晶面缝隙。
钥匙没进去,但接触瞬间,晶体内浮现出复杂的纹路,像电路板一样延伸向深处。
他看到了。
这不是终点。
是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