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山左肩的晶石刚落地裂开，陈默就蹲下把它捡了起来。他没说话，手指一动，磁力场轻震，把碎块塞进赵铁山胸口那道未合拢的裂缝里。矿石微光闪了一下，像是回应某种信号。
赵铁山身体一僵，随即抬手扶住墙壁。他的头低着，声音很轻：“东侧沟底，有出口。”
陈默点头，扶着他贴墙往前走。脚步声压得很低，但每一步都带着沉闷的回响。机库边缘的巡逻机器人已经转向这边，红光在地面扫过。他们停在最后一段阴影里，前方是维修沟，深不见底，对面就是主控平台。
陈默从卫衣夹层抽出一块电路板，边缘烧焦，接口处还连着一根细线。他蹲下身，把接口插进墙角的检修孔。蓝光一闪，电流顺着线路爬升，机库顶部的照明忽明忽暗，几处电箱爆出火花。
警报声还没响起，整个空间突然安静了一瞬。
接着，轰鸣炸开。天花板上的电磁轨道开始扭曲，金属碎片被吸起又砸落。一台巡逻机器人直接被拉向顶棚，撞成废铁。主控台的屏幕疯狂闪烁，红色倒计时跳了出来：120秒。
“成了。”陈默低声说。
赵铁山靠在墙上，左手已经半边化作灰粉，风一吹就往下掉。他抬头看天，六对机械翼正在展开，像黑云一样压下来。
苍鹰来了。
他悬浮在半空，军装笔挺，肩章上的钢铁雄鹰微微发亮。右臂抬起，时空力场扩散，空气变得粘稠。陈默刚迈出一步，整个人就被钉在原地，肌肉绷紧，动不了。
右眼突然胀痛，血丝迅速蔓延。喉咙干得发烫，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血。
他知道这是嗜血冲动被强行激发。他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散开，意识才勉强稳住。
苍鹰没看他，目光落在主控台的倒计时上。他右手缓缓握紧，原质炮开始凝聚，能量流在掌心旋转。
陈默盯着那片机械翼。最外侧的一片翼尖有裂痕，暗紫色的液体正缓慢渗出，顺着金属纹路往下流。那是诡异血液，高浓度原质载体。
他不能等。
他猛地低头，冲向最近的机械翼。身体还在动，时空力场已经锁死大部分动作，但他借着最后一丝惯性扑了过去。牙齿咬破翼面薄膜，暗紫血液涌入嘴里。
腥、冷、带着金属锈味。
右眼瞬间泛红，视野变亮，能看清空气中细微的能量流动。他立刻发现时空力场的核心节点——就在苍鹰背后第三对翼根处。
他抬起左手，掌心贴住自己胸口。银白色齿轮状光纹在眼白浮现，“镜返”启动。生命值下降，换来一半压制力被抵消。他不仅摆脱了束缚，还将反作用力送回苍鹰体内。
苍鹰身体一晃，机械翼发出刺耳的撕裂声，其中一片直接崩断，砸向地面。时空场出现波动，像水面被砸出涟漪。
陈默没停。他从袖子里抽出三枚磁暴钉，手腕一抖，全部射向主控台。钉子嵌入接口，蓝光爆闪，倒计时重新锁定：120秒，不可中断。
苍鹰终于转头看他，镜片后闪过一道血色数字。他没再出手，只是静静悬浮，像是在计算什么。
陈默喘着气，退到赵铁山身边。他把最后一节磁暴线圈缠在左手上，线圈接触皮肤时微微发烫。他伸手去解自毁装置的外壳，金属盖板被磁力强行撬开，露出内部核心槽。
“插进去。”赵铁山说。
陈默点头，从怀里取出反重力核心。它只有巴掌大，表面布满原质纹路。他轻轻推进槽位，听到一声清脆的“咔”。
倒计时继续。
赵铁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石躯的裂痕已经蔓延到肩膀。他慢慢摘下胸口仅剩的三颗完整矿石，一颗接一颗按进地面。矿石嵌入金属板，形成三角阵列。
“闭眼。”他说。
陈默照做。
下一秒，强光炸开。不是爆炸，而是一次短暂的能量释放。整片区域被白光吞没，监控镜头全部失灵。等光线散去，警报声更急了。
赵铁山抓住陈默的肩膀，力气大得惊人。他一句话没说，转身撞向身后的强化玻璃舱壁。轰的一声，玻璃碎裂，缺口边缘冒着电火花。
外面是翻涌的云层，灰白交杂，看不到底。
“还有两分钟。”赵铁山说，“跳！”
他先跃出去，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陈默紧跟着跳下，风立刻灌满衣服，耳边只剩下呼啸。
他们往下坠，机库在头顶迅速缩小。爆炸还没发生，但倒计时还在走。陈默抬头，看到苍鹰站在破口边缘，机械臂还举着，原质炮未成型就中断了。他没追。
风越来越大。
陈默在空中调整姿势，看到赵铁山的手臂几乎全空了，只剩骨架般的石纹裹着残渣。但他还在动，手指抓向陈默。
两人在半空靠近。
陈默伸出手。
指尖碰到赵铁山的瞬间，身后机库猛然爆燃。火光从破口喷出，推动气浪，狠狠撞在他们背上。
冲击波把两人推得更快。
云层吞没了身影。
陈默的右手还抓着赵铁山的腕骨，指节发白。他的右眼血丝未退，嘴角有一道干涸的血痕。
倒计时归零。
空中之城底层结构轰然炸开，火焰冲破云层，像一朵逆生的花。
他们的下坠速度更快了。
风割在脸上。
陈默抬头，最后一眼看见的是断裂的机械翼从高空坠落，翻滚着，擦过他们的左侧，消失在云中。
赵铁山的嘴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但声音被风撕碎。
陈默只看到他的嘴唇开合。
然后他们彻底陷入云海。
下坠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