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盯着记录仪屏幕，波形图上的缺口又出现了。
每四次心跳一次，和之前一样。但他很快发现不对劲。他的心跳变快了，不是因为紧张，而是被什么东西拉着走。每一次搏动都像撞在胸口的石墙上，震得手臂发麻。他低头看赵铁山，那人的裂痕正一圈圈往外扩散，蓝光像水波一样流动。
他猛地意识到问题。
这不是同步备份节点。
是接管。
他伸手去摸自己的左胸，指尖刚触到皮肤，就感觉到一股冷流顺着血管往上爬。他的心跳不再属于自己，而是被赵铁山体内的程序控制着。一旦对方停止跳动，引爆信号会立刻转嫁到他身上。
“糟了。”
他一把扯下导线，扔开记录仪。锈钥匙还插在腰带里，他没敢再碰。刚才那次改写看似成功，其实是陷阱。陈诡根本没打算让炸弹按原计划炸，他在等有人干预，等系统被激活，等真正的倒计时开始。
风从残垣边缘吹过来，带着灰烬的味道。苏红袖靠在断墙边，脸色发白。她刚才强行施展镇魔八式，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可她还是撑着唐刀站了起来。
“还能做什么？”
陈默没回答。他知道现在不能乱动磁暴能力，任何能量波动都可能刺激炸弹提前引爆。他也不能再用血去触发技能，系统反噬已经让右眼隐隐作痛，要是再强行调用，说不定连最后一点清明都会丢掉。
可时间不多了。
赵铁山的呼吸越来越浅，心跳却越来越强。每跳一次，裂痕就亮一分。而陈默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跟着节奏加速。他已经没法分辨哪一下是自己的意志，哪一下是程序的指令。
苏红袖走到他身边，声音很轻：“我试一次。”
陈默摇头：“你刚稳住血脉，不能再耗。”
“我没别的办法。”她说着，左手按住左肩龙纹，右手握紧唐刀。刀身微微颤动，金色符文从刀柄一路蔓延到刀尖。她的发带松了，头发散下来，遮不住正在生长的龙角。
陈默想拦她，但她已经单膝跪地，将唐刀插入裂缝中心。
地面震动了一下。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飘在空中的尘埃停住了。时间像是被拉长了一瞬。金光从刀身扩散，形成一个半圆结界，把三人罩在里面。
三秒。
结界边缘出现裂纹。
苏红袖喉咙一甜，一口血喷在刀背上。血里混着细小的鳞片，顺着刀纹滑落。她的肩膀剧烈抽搐，龙纹由金转暗，像是快要熄灭的火炭。
陈默冲上前扶住她后背。他能感觉到她体内气流乱窜，经脉像要炸开。他咬破右手食指，把血滴进唐刀凹槽。血月共鸣瞬间激活，一股阴冷的能量顺着伤口倒灌进来。
这是吸血鬼序列残留的能力。
他不知道能不能行，只能赌一把。
血渗入符文，唐刀轻轻一震，金光收回刀身。结界碎了，尘埃继续下落。苏红袖瘫在他怀里，喘得厉害。
“别……再试了。”她闭着眼说。
陈默点头。他把她轻轻放在地上，自己退开两步。右眼齿轮光纹还在闪，但比之前暗了许多。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系统快到极限了。
可他还得用。
他拔出锈钥匙，盯着赵铁山胸口的裂痕。蓝光还在一圈圈推进，距离最后一层只剩不到十厘米。只要穿透那层石皮，原质核心就会暴露，然后引爆。
他没有其他选择。
他抬起左手，掌心对准自己的左眼。
镜返。
这个能力只有他知道。只要使用诡榜奇物，就能用生命值抵消一半代价。照妖镜流鼻血，他就只流一半；锈钥匙损寿命，他就少损五年。而现在，他要用它来抵消爆炸的威力。
问题是——这次要付出的代价，是他的一只眼睛。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握住锈钥匙，左手压向左眼。
剧痛。
不是烧，不是刺，是整个眼球被撕开的感觉。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但没倒。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顺着脸颊滑到下巴。可他知道，这还不够。
他必须完成连接。
他把锈钥匙贴在赵铁山胸口的主裂痕上。
蓝光骤然暴涨。
整个残垣都在抖，地面裂开更深的口子。陈默能感觉到爆炸即将发生，那种压迫感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压成碎片。他咬紧牙关，左手用力一按。
银白色齿轮状光纹从右眼浮现，迅速蔓延至整条手臂。
镜返生效。
轰——
冲击波从赵铁山体内爆发，却被某种无形屏障挡住一半。陈默整个人被掀飞出去，撞在断墙上，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他挣扎着抬头，看见赵铁山的身体悬浮在半空，胸口裂痕深处浮现出复杂的符文阵列，正一点点塌陷、重组。
爆炸被挡住了。
不是解除，是转化。
那团幽蓝的能量没有扩散，而是缩成一团，缓缓升起。它变成了蝴蝶。
金色的蝴蝶。
翅膀展开时有巴掌大，表面流动着类似血月的光泽。它绕着赵铁山飞了一圈，然后转向东方，轻轻扇动翅膀，飞走了。
陈默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
他左眼什么都看不见了。眼皮还在，但里面已经空了。他抬手摸了一下，指尖沾满血。
右眼还能用。齿轮光纹黯淡了几秒，又重新亮起。
他活着。
苏红袖挣扎着坐起来，看着那只远去的蝴蝶，声音虚弱：“那是……密钥？”
陈默没回答。他盯着蝴蝶消失的方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清晰无比：
他们得追上去。
他右手伸进衣兜，摸到锈钥匙。还在。
他把它攥紧，左手捂住失明的左眼，慢慢站起来。赵铁山躺在原地，裂痕停止蔓延，呼吸微弱但平稳。苏红袖靠在墙边，没再说话。
风吹过残垣，卷起几片灰烬。
陈默迈步向前，脚步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