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开启的瞬间,冷风裹着陈年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苏瑶没停下脚步,抬脚跨过门槛,身后五个孩子一个接一个跟上,脚步轻却整齐。她怀里紧抱着厉霆琛,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体温也在一点点往下掉。
大宝快步走到主机前,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屏幕亮起,登录界面弹出,光标一闪一闪。
“妈妈,系统需要验证。”他抬头。
苏瑶从衣袋里取出那半块碎玉,翻过来,露出背面刻着的一串数字:Kx7-0。她盯着那组数,忽然一怔。
开元历七年,三月十七日,凌晨三点零四十七秒——那是胚胎激活的时间,也是五宝生命开始的起点。
“试试这个。”她将数字输入。
回车键按下,屏幕闪烁两下,跳转进主目录。一份标注《多胚胎妊娠体外培育项目·母体编号S-Y-01实验日志》的文件静静躺在最上方。
二宝立刻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型终端,接入医院内网备份数据库。几秒后,她抬起头:“妈,时间对上了。接生完成时刻是03:00:47,和照片里的钟表一致。”
苏瑶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昏迷的厉霆琛脸上。他嘴唇发白,眉头皱着,像是在承受某种看不见的痛。可就在那一瞬,她仿佛看见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他在产房外守了一夜,没人知道他究竟等了多久,也没人告诉他孩子出生的真实时刻。
他们想抹去那一刻。可有人记得。
“我们不能只靠这份日志。”她声音压低,“要原始出生证明。只有那个,才能让他们在法律上真正属于我。”
大宝迅速调出周家数据中心拓扑图,反向追踪到家庭安防系统的子网节点。“b区红外警报可以关闭三十秒,但只能用一次。”
苏瑶点头:“够了。”
三宝和四宝已经用废弃缆绳绑好滑轮担架,把厉霆琛小心放上去。二宝给每人发了防噪耳塞,五宝抱着她的玩具枪,小声哼起歌来。那是一首老式摇篮曲,调子歪歪扭扭,却让紧张的气氛缓了下来。
一行人从通风井爬出,落地时悄无声息。周宅的地下室静得出奇,走廊尽头一扇金属门上贴着标签:b2-17。
苏瑶上前推了推,纹丝不动。
“生物识别加动态密码。”大宝检查面板,“常规破解要两个小时以上。”
话音未落,摄像头红光开始闪烁。
有人在看。
苏瑶盯着那串数字,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Kx7-0,不只是登录码,更是钥匙本身。她将数字输入备用面板,指纹提示灯变红。
“失败。”
四宝忽然拉住她袖子:“妈妈,你手上有伤。”
她低头,指尖还残留着之前拖行厉霆琛时蹭破的血痕。她没犹豫,划开伤口,直接按上感应区。
滴——
一声轻响,锁开了。
门缓缓拉开,保险柜内部灯光自动亮起。文件整整齐齐排列着,最上面是一叠加盖钢印的出生证明。母亲栏清清楚楚写着两个字:苏瑶。
二宝伸手接过,放进防水密封袋,紧紧抱在怀里。
“拿到了。”她轻声说。
就在这时,警报骤然响起。
刺耳的声音贯穿整个空间,金属门猛地自动闭合,头顶通风口开始排放淡灰色气体。
“氧气循环系统启动倒计时。”大宝飞快扫视控制台,“十分钟后完全封闭,只剩儿童通道可通行。”
“谁触发的?”三宝问。
“远程指令。”大宝手指翻动,“Ip地址加密了,但信号频率……是周雅柔。”
苏瑶一把背起厉霆琛,转向孩子们:“走!”
大宝没动。他迅速拆开短波发射器外壳,接入保险柜主控线路。“SoS-L5,摩斯密码,能传到直升机编队预设频率。”
“L代表爸爸的飞机?”五宝仰头。
“对。”大宝手指飞快敲击,“发出去了。”
四宝突然冲到通风窗边,踮起脚往外看。“有光!”她喊,“红蓝闪光,在天上,越来越近!”
“是直升机!”五宝跳起来。
苏瑶立即下令:“二宝保管文件,三宝断后,四宝牵五宝,大宝紧跟。我们从东侧管道撤。”
她刚迈出一步,脚下电缆突然崩断,火花四溅。主通道被液压闸彻底切断,只剩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仅容孩子通过。
“妈妈,你和爸爸过不去。”大宝看着她背着厉霆琛的身形,“你得让我们先走。”
“不行。”她摇头,“我们一起。”
“你是证据的持有者。”大宝声音冷静,“如果我们被抓,还有希望;如果你出事,一切都没了。”
苏瑶僵住。
三宝站出来:“我留下陪你。”
“我也留!”五宝往前挤。
“听命令。”苏瑶语气陡然严厉,“你们现在出发,到指定会合点等我。这是任务,不是商量。”
孩子们愣住。
二宝第一个转身,拉着四宝往通道爬去。三宝咬着唇,最后看了她一眼,跟着进去。五宝回头望了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还是被四宝拽走了。
大宝最后一个钻进去前,回头看她:“信号已发,直升机十分钟内抵达。你一定要跟上来。”
维修通道入口只剩苏瑶一人。
她低头看厉霆琛,他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像是梦见了什么。她把他往上托了托,调整姿势,准备尝试强行突破主闸。
就在这时,头顶广播响起。
“你以为拿到几张纸就能赢?”周雅柔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那些孩子从来就不该存在。而你,不过是实验品。”
苏瑶冷笑:“你说错了。我不是实验品,我是他们的母亲。”
“母亲?”周雅柔嗤笑,“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当年你不反抗?为什么你签了放弃书?为什么你一声不吭地消失?”
苏瑶一步步走向角落的应急配电箱。
“因为我被骗了。”她声音平稳,“被注射镇静剂,被伪造签字,被转移出医院。等我醒来,我已经不在原来的城市,身边连一张孩子的照片都没有。”
她撬开箱盖,找到主电源线。
“但你忘了一件事。”她拔出电线,狠狠砸向地面,“我活着回来了,带着他们一起。”
电光炸裂,整层楼陷入短暂黑暗。
警报停了一秒。
又亮起。
倒计时显示:06:43。
她背着厉霆琛,走向另一条更窄的管道入口。那里没有监控,也没有感应器,只有厚厚的灰尘和锈蚀的铁梯。
她一只脚踩上梯子,忽然听见头顶传来螺旋桨的轰鸣。
越来越近。
她抬头,透过通风口看见一道强光划破夜空。
直升机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攀住铁梯,向上爬去。
爬到一半,背后传来金属撕裂的声响。
她回头,发现厉霆琛的衣服被卡在断裂的支架上。她腾出一只手去扯,布料撕开一角,露出他胸前一道旧疤——形状像一枚弹珠的印记。
她怔了一下。
下一秒,头顶通风口传来重物坠落的声音。
一个黑影跳了下来,高跟鞋踩在铁梯第三阶,伞尖抵住她的额头。
“游戏结束了。”周雅柔冷冷看着她,“把东西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