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在事故现场边缘急刹，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随即迅速调头离去。苏瑶站在原地，目光追着那辆远去的车影，直到它消失在河岸拐角。她没动，也没喊人，只是缓缓收回视线，低头看向脚下那幅用口红画在泥地上的脸。
那是一张被手术刀反复切割过的轮廓，眼角下垂，鼻梁歪斜，左颊一道深色疤痕从耳根延伸至嘴角。这不是周雅柔现在的模样，而是系统档案里标记为“原始面部重建模拟图”的真实面孔。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画像边缘，然后掏出手机，对准画面连拍三张。大宝立刻凑过来，接过手机连接云端数据库，快速调出七份整容记录——每一次手术前后的对比照、骨骼重塑轨迹、皮肤缝合线走向，全部按时间顺序排列。
“拼成九宫格。”苏瑶说。
大宝点头，手指飞快操作。九张图合成完毕，最中间是周雅柔如今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四周环绕着她一次次被改造的过程，最后一格放的是泥地上的画像。
苏瑶输入标题：“她说她是完美的女人，可她的脸，是七次手术的废料。”
按下发布键的瞬间，网络流量如潮水般涌来。
二宝抱着文件袋站在旁边，小声问：“妈妈，这样会不会太狠了？”
“不是狠。”苏瑶把手机递回大宝，“是让她再也藏不住。”
话音未落，热搜词条开始跳动。#完美女人真面目#、#七次整容实录#、#谁在制造假脸#接连冲上榜单前三。评论区炸开锅，有人质疑造假，更多人认出了周雅柔曾在某慈善晚宴露面时的身份包装。
四宝忽然抬头：“我们可以直播。”
众人转头看他。
“不讲真相，只教化妆。”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就说……我们来教大家怎么画得不像她。”
三宝眼睛一亮：“我可以当模特！”
五宝举手蹦起来：“我要主持！我有小镜子！”
苏瑶看了孩子们一圈，终于点头。
大宝迅速架好手机支架，开启双机位直播。直播间标题跳出来：《五宝教你化“假美女”翻车妆》。
镜头刚打开，弹幕就刷爆了。
“等等！这是厉总的五个孩子？”
“天啊他们居然会做直播！”
“刚才那个泥地画像真是妈写的？用口红？”
苏瑶坐在镜头外，只露出一只手，手里拿着那支刚用过的口红。五宝坐在她腿上，举着玩具化妆镜对准自己。
“各位哥哥姐姐好！”他奶声奶气地打招呼，“今天我们不学仙女妆，学——反绿茶妆！”
弹幕瞬间笑疯。
“救命，五岁小孩说‘绿茶妆’？”
“这词谁教的？肯定是大宝！”
三宝站到前面，脸上已经涂了一层粉底。大宝拿起画笔，在他眼角狠狠往上拉了一道红线。
“注意看。”大宝语气像专业讲师，“这位阿姨最爱挑眉瞪眼，看起来无辜，其实是在发信号。”
“什么信号？”五宝配合提问。
“让别人觉得她受害，好拿资源。”四宝接话，“但我们查过了，她每次哭完，下一秒就在转账记录上签名。”
观众哄堂大笑。
二宝举起一张打印图：“这是她上次装病住院的照片，你看她左手无名指有没有戴戒指？”
弹幕仔细放大：“没有！但第二天新闻照就有婚戒了！”
“因为她根本没结婚。”苏瑶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她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
直播间热度飙升，十分钟内观看人数突破八千万。“反绿茶妆”话题阅读量破十亿，相关短视频疯狂转载。
而此时，一辆商务车正驶向机场高速。
车内，周雅柔戴着墨镜，头发重新戴上假发套，手指不停刷新社交平台。她原本以为舆论还能控制，可刚点开首页，第一屏就是那张九宫格对比图。
她猛地砸了手机。
司机低声报告：“夫人，导航提示前方路段……正在播放您的美容记录。”
“什么？”
话音落下，车载音响自动切换频道，传出一段童声合唱：
“照出你的假脸，第八次该打针啦～照出你的假睫毛，胶水要流下来啦～”
副驾驶屏幕同步亮起，商场外墙巨幕画面切入直播信号——五宝正拿着口红，在三宝脸上画一个夸张的泪痣。
“这个痣会发信号哦~”五宝眨眨眼，“上次它偷偷拍我们睡觉呢！”
周雅柔脸色发白，咬牙命令：“换路！走地下隧道！”
司机立刻打方向盘，转入直线。
可刚进入市区，所有路口电子屏齐刷刷切换画面——依旧是她的整容对比图，下方滚动字幕：“你说你是最初的母体？那你记得剖腹产主刀医生的名字吗？”
那是苏瑶在直升机上问她的问题，已被剪辑成音频循环播放。
地铁站、公交亭、写字楼大堂，全城公共屏幕都在轮播这条视频。每十五分钟更新一次内容，有时是档案截图，有时是五宝的模仿秀片段。
她终于意识到，没人能帮她删帖了。
因为发布账号全是普通用户，Ip遍布全市，有的来自学校电脑，有的来自社区图书馆，甚至还有幼儿园亲子活动中心的公共终端。
这些都是大宝提前埋下的备用通道。
“停车。”她突然说。
司机回头：“不去机场了吗？”
“回去。”她摘下墨镜，手指抠着脸颊边缘，像是想撕下什么，“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是失败者。”
车子掉头，朝着市中心方向驶去。
而广场中央，直播仍未结束。
五宝已经画完了全套“翻车妆”，三宝顶着红蓝绿三色眼影摆pose，引得全场大笑。苏瑶依旧坐在后方，看着手机不断弹出的新消息。
热搜前十占了六条。
警方私信询问是否需要介入名誉侵权案。
某整形医院发表声明，称从未接待过名为周雅柔的客户。
就连一向沉默的厉氏集团官微也转发了九宫格图，配文只有两个字：“核实”。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拧开口红盖子，将最后一截膏体刮干净，在五宝的背包上贴了一张手写贴纸：“真相比整容更持久。”
五宝扭头看见，咧嘴笑了：“妈妈写的！”
就在这时，天空传来细微嗡鸣。
众人抬头，一架微型无人机摇晃着从高空坠落，尾部冒着黑烟，打着旋儿砸向广场喷泉池边。
大宝立即跑过去捡起残骸，翻看底部。那里有一圈烧焦的电路板，隐约可见一个残缺标志——像是字母变形的图案，又被高温熔毁了一半。
“这是她用来监控我们的设备。”大宝翻转机身，“应该是在逃跑途中启动，结果被信号干扰击落。”
苏瑶走过来，蹲在他身边。
她伸手拨开焦黑外壳，露出内部一块微芯片。表面刻着一组数字编号：Lw-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