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死寂。
站在萧玲儿身后的欢儿,低垂着头,身体在微微发抖。
云筝的目光淡淡扫过她,心知,她是被荔枝凄厉的惨叫给吓到了。
萧玲儿是真的卸磨杀驴,竟连一点儿保荔枝的意思都没有,只想尽快撇清关系。
也就是说,之前在福香亭的时候,欢儿若听了萧玲儿的吩咐,在扶着崔玉枝回映秀宫的路上,让崔玉枝滑了一跤,那么,现在荔枝的下场,就是欢儿的下场了。
萧玲儿则是暗自松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对着周允祚柔柔弱弱地说道:“殿下,没想到臣妾宫中竟出了如此包藏祸心的奴才……”
“这荔枝到臣妾身边,不过数月,臣妾以为是个得用的,谁知,竟是臣妾识人不清,还请殿下责罚。”
周允祚看了她一眼,冷冷说:“对,宫女犯错,确实是你管教不力。”
紧接着,他转向张金宝,说:
“今日起,秋月宫萧氏贬为侍妾,全宫上下罚俸半年,在太子妃转危为安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去。”
“什么?”萧玲儿愣住了。
周允祚却不想再看她一眼,拉起云筝说:“孤明日还要去照顾父皇,玉枝那边就交给你照顾了。”
云筝恭顺地应了一声:“应该的。”
太子一走,萧玲儿那副柔弱可怜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一脸狰狞,漂亮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云筝,你这个贱人。你以为你赢了吗?你别忘了,你爹和你姐姐还在我手里!”
“只要我一句话,他们立刻死无葬身之地……”
云筝停下脚步,轻轻笑了一下:“萧侍妾,你是不是被气糊涂了?殿下刚刚下令,秋月宫任何人不得外出。”
“你自己都成了笼中鸟,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拿什么来动我家人?”
虽然云筝并不在乎萧玲儿动不动她那个爹和那个姐姐,但现在,顾轻弦还没给她办好身世的事情,暂时没必要说太多。
萧玲儿被噎得脸色铁青,半天才挤出一句:
“你一个贱婢,别得意,殿下最宠爱的就是我,今天罚我不过是被你架起来了,不得不罚。”
“等他气消了,想起我的好,自然会放我出来,到时候,你和你那一家子贱种,一个都跑不了。”
云筝却只淡淡说:“萧玲儿,你接下来有的是时间,对今天的这一局复盘。”
“以你的聪明,最后必定能得出一个结论——你斗不过我。无论发言还是临场应变,你比我都差得远了。”
“如果你不相信,你还可以再试,一次,两次,无数次,只要你输得起,你可以试到你服气了为止,我云筝绝对奉陪。”
说完,云筝直接就走了。
而萧玲儿身边的绣夏看着云筝,总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之前,在福香亭里的时候,云筝也是像今天看着萧玲儿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因为你蠢,而她,贪。”
绣夏身子抖了抖,有点怕了。
虽然她直到现在,连荔枝做了什么,今天发生了什么,完全都没搞懂。
但她已经怕了。
而萧玲儿也停止了歇斯底里,喃喃自语:“……为什么?荔枝怎么可能被人发现?”
“不对,春和那个蠢货,就算发现了荔枝把物证藏进了她的房里,她最多也只能销毁掉啊。”
“可那几个碗,最后怎么会出现在荔枝房里呢?”
荔枝被打死之前,一直说见鬼了,萧玲儿也觉得见鬼。
云筝那个贱婢是怎么做到的?
除非,云筝在元宵家宴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全部计划,而且,这秋月宫里还必须有内鬼,帮春和换掉了那几个碗。
萧玲儿只觉得一股寒气冒出来。
她比崔玉枝还早两年进东宫,根基很深,从来只有她安插人到别人宫里的事,还从来没有别人往她这里插人的。
她看向欢儿说,说:“去,把所有人叫过来,我要查清楚谁是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
萧玲儿不知道的是,回采薇宫的一路,云筝都在心疼钱。
今晚,她除了提点春和可能会有动静之外,是真的什么都没提前做,全程等着萧玲儿出招。
和家宴上的所有人一样,她也是在库房宫女跳出来指认春和去库房取了碗的时候,才知道萧玲儿具体让荔枝做了什么。
所以,她想也不想直接就使用了侍寝卖周允祚时,获得的单日礼物道具,移花接木。
在春和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屋里那几个被作为物证的碗,就被移到了荔枝的房里,而荔枝房里的碗,自然也被换到了春和房里。
只是,这道具用一次真的太贵了。
基础耗费就要50两银子,物品之间距离每超过100米还要增加1两银子。
云筝作为侍妾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也就10两,但这道具用了一次,就扣了她52两银子。
好在,她今天在家宴上的表现很强硬。
今天的直播礼物,比这个数只多不少。
回到采薇宫,云筝刚坐下喝了口热茶,小扣子就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
“主子,方才在秋月宫,奴才看到荔枝床底下最里头,有一个锁着的小箱子,挺小的,但沉甸甸的。”
“奴才觉得蹊跷,就趁乱一并带回来了,您要不要看看?”
说着,小扣子拿出一个精致物件儿放在了桌上。
云筝看了过去,说是小箱子,但其实是一个带锁的妆奁,一般都放在桌上才是,荔枝却放在床地下的角落里……
云筝联想到今天的种种,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你找东西撬开吧。”云筝吩咐小扣子道。
“得嘞。”小扣子转头出去找了工具,进来三两下就把那个装饰作用大于实际作用的小锁给撬开了。
妆奁里面,不是寻常女儿家的珠钗首饰,而是分门别类、摆放整齐的瓶瓶罐罐,以及奇奇怪怪的小工具。
最上面一层,是几个小巧的白瓷盒,里面盛着不同颜色的膏体。
妆奁的第二层,则是一些毛发,有几撮修剪成不同形状的胡须,和几条用细线编织、极为逼真的眉毛
在下面还有几片制作精巧的假“瘊子”或“疤痕”,颜色与皮肤极为接近。
第三层,基本全都是工具,有小巧的镊子、各种型号的细毛笔、薄如蝉翼的某种半透明的动物胶等等。
小扣子倒吸一口凉气看向云筝:
“主子,这都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