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风雪渐歇,李莫愁牵着毛驴刚走出数十步,身后郭靖牵马随行的脚步声、马蹄声还隐约能听见,她便拐进路边一处背风的破庙。庙门吱呀一声推开,反手掩上时,还能瞥见雪地里那道粉白身影坐在马上,郭靖牵着缰绳的手,小心翼翼护在马侧。)
她抬手扯下裹着头的蓝布头巾,乌黑长发顺势垂落肩头,随手拨弄两下,便褪去了老嬷嬷的佝偻姿态。接着摸出帕子蘸了清水,细细抹去脸上的易容膏——蜡黄的肤色、满脸的皱纹渐渐消去,露出张媚眼如丝的俏脸,眼尾微挑,唇瓣嫣红,正是卸下伪装的李莫愁。她对着庙墙上结的薄冰照了照,指尖捏了捏脸颊,嘴角勾出抹狡黠的笑:“这易容术,倒还没生疏。”
其实郭靖背着行囊出府时,李莫愁就悄摸摸跟在了后面。哪放心让小龙女这傻师妹,孤零零跟着郭靖去四川?一路看着郭靖骑马、师妹在雪地里小跑,看着路人指指点点,她心里又疼又急——郭靖那点心思,她一眼就看穿了:不是不心疼,是硬着心肠想逼师妹回襄阳,怕她跟着遭罪。可这憨汉子偏用最笨的法子,反倒让师妹受冻,自己还挨骂。
“笨得跟头牛似的。”李莫愁轻啐一声,想起方才郭靖被骂得灰溜溜下马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早算准了郭靖心软、师妹执拗,寻常劝说没用,只能来这么出“借题发挥”——借着路人的嘴,逼着郭靖松口让马。
先前见他们走得慢,她便绕去前方镇上,花银子买了毛驴、扯了蓝布头巾、寻了老嬷嬷的衣裳和易容膏,赶在他们前头扮作路人拦路。这毛驴她可没打算给他们——给了毛驴,师妹骑驴、郭靖骑马,两人隔着老远,哪来共骑的机会?没了朝夕相处的亲近,没了肢体碰着的暖意,傻师妹的心思,要熬到什么时候才能让郭靖开窍?
李莫愁走到庙门口,撩起门帘往外瞥了眼——雪地里,郭靖正牵着马慢慢走,小龙女坐在鞍上,低头跟他说着什么,阳光落在她发梢的雪沫上,闪着细碎的光。她满意点头,将老嬷嬷的衣裳头巾叠好塞进驴背布袋,又摸出块碎银子掂量:这毛驴留着没用,等会儿找农户低价卖了,还能换壶好酒。
“龙儿,别怪师姐多管闲事。”她轻声呢喃,眼尾的媚意软了些,满是疼惜,“你这性子,不推一把,到了四川都不敢跟他说句心里话。”太懂郭靖“硬心肠”里的软,也懂小龙女“坦然”下的怯,唯有借着这一路机缘,让他们多些亲近、多些牵绊,藏不住的心思才能早点见光。
风卷着雪沫子吹进庙门,李莫愁拢了拢衣襟,牵着毛驴往外走。没打算再跟——该推的已推,剩下的就看这两个木头能不能开窍。等他们到了四川,她再慢悠悠赶去,既能帮黄蓉盯蒙古军,也能看看傻师妹,有没有把郭靖的心彻底拴住。
毛驴蹄子踩在雪地上,留下浅浅的印。李莫愁牵着驴,身影渐渐远了,破庙里还留着“老嬷嬷”的烟火气,和她藏在巧计里,对师妹满满的心疼与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