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澈接到傅渊的电话,知道傅玉先转危为安,心下松了一大口气。
医院腾出来一间VIp病房,傅渊换了一身衣服。
“这边,我暂时离不开,庄园那边就麻烦了。”
“哥,没事。”
凌澈压低了声音,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梧桐树下的人,话里藏着点羞涩。
傅渊黑色衬衣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白皙的腕骨,站在窗前,夜风吹动他的额发。
兜兜转转还是说出来。
“......客人怎么样?”
凌澈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含糊着说:“挺好的......”
这时管家怕女士们无聊,特地牵来几匹温顺的阿拉伯马,为了安全并不会放开让它们奔跑,骑着看风景也是不错的选择。
缰绳在管家手里,凌澈突然出声:“我来牵吧。”
“好。”管家让开位置。
“哥,我要先挂了——”
傅渊怔怔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微张着的薄唇又合上,咽下所有想说的话。
他看着窗外被风吹得摇动的香樟树,觉得吵闹。
静站了一会,才迈开步,继续坐到电脑前处理邮件,他身上还有生声集团的职务,屏幕投射出的冷光映在他脸上。
现在傅玉先的事务一并压在他脸上,傅渊眉峰轻蹙,眼白上多了血丝。
似乎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庄园的风景真是不错,但是主人家危在旦夕,林母总是忧心忡忡。
后面知道人没事了,才放开了玩。
围着一座山慢悠悠逛了一圈,她回到卧室,林泽洋就打来电话来。
“儿子,有什么事?”说完,林母才想起忘记给林泽洋说飞机改签的事情。
“老妈,现在到家了吗?”
林泽洋一天心都悬着,知道她们在飞机上,强忍着没有联系。
看着镜头那边陌生的环境,他问:“没有回去吗?”
“这个......”林母沉默一瞬,“这位朋友突然生病了,就先改签几天。”
这个理由并没有说服他。
“妈,他叫什么名字,有空我也看望这位长辈。”
林母没法,只得说了名字,林泽洋听得皱眉。
他现在任职的就是生声集团,自然知道傅玉先。
他忽地直视林母的眼睛,声线有些沉,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大的架势。
“妈,他是笙姐什么人。”一声接一声,“是不是缠着笙姐!”
林泽洋紧绷到显出经脉的脖颈,眼眸像是跳动着一团烈火,林母看在眼里,心里咯噔一下。
他思绪不停发散,是不是那个老男人限制了吹笙的自由。
眼底是压抑的红,“妈,你告诉我位置,我去接你们回来。”
林母看着从小爱护的独子,知道他固执的性子,只要关于吹笙的事,更有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放手的架势。
那时候溪回坞的路还没有修好,上学要坐四五个小时的车,林泽洋雷打不动每个星期都回来。
然后直奔吹笙的铺子,乐呵呵地忙前忙后招呼游客。
“......是吹笙以前那个。”她叹息一声,还是说了。
嗡鸣一下在林泽洋脑中炸开,心慌不停地冒出来,眼前一切都变成模糊的虚影。
“那更不能待在那里。”他紧紧握住手机,咬着牙说:“要是还对笙姐有想法怎么办。”
林母沉默了。
林泽洋急得转身拿起外套,就要往外面走。
“妈你发一个定位,我接你们回来。”
镜头一阵晃动,只能听见急迫的脚步声。
“你先冷静!”林母赶紧制止说:“人现在没事了,过几天我们就回去。”
镜头猛地翻转过来,林泽洋的眼眶通红,泪珠一滴滴流到下颚,黑眸执拗地看着她。
林母的心绞痛了一下,还是说。
“你笙姐和他现在就是朋友关系。”她板着脸说,“你现在来,人情上过不去。”
林泽洋没回答,仍然站在玄关处。
“你难道要吹笙为难吗?”林母也心疼,软下声音。
这句话如同拴着野兽的锁链。
林泽洋的肩膀没控制住地轻颤了下。
她不再说话,静静等他把胸腔里翻涌的情绪慢慢压下去。
许久。
他沙哑着嗓子,“妈,他凭什么?”
见过他未曾见过的吹笙,还有了名分,如同上天的宠儿,得到了他渴望的一切。
就算是不珍惜,二十年后也能续上他们之间的缘分。
只有他踽踽在边界徘徊,进一步怕再无可能,退一步怕失去那点微末的联系。
唇线抿得死紧,心口像塞了团浸了醋的棉,又酸又闷,难受到不能呼吸。
林母撇开眼,不忍再看,她怕自己心软。
“林泽洋。”
她很少正式叫孩子的名字,也算得上一个慈母,在重要的事情上却容不得半分心软。
“......你和吹笙不可能。”平静如同陈述一个事实,却比带情绪更有分量。
林泽洋后知后觉抬起头,任由泪往下掉。
“妈,你知道了......”
林母叹了一口气,脊背有些弯,无力地坐到床上,说:“你都这这么明显了。”
她也是经历过来的人,看清的清楚。
看着林泽洋小时候追在人身后,长大后还是没变。
明明是二十几岁的大人了,林母看着他,俊朗的面容似还带着孩童时期的倔强天真。
“从小你都不需要这么操心,是最乖的孩子......”她也带上些哭腔,“但是,你们之间相差太大。”
“爱情不是一腔热血,你们的年纪相差太大......你真的能忍受漫长的孤独吗?”
林母从来不怀疑自己孩子的真心,只是任何都抵不过时间。
她不想让他痛苦。
“我能、我能。”林泽洋几乎是气音说出这句话。
林母隔着屏幕直直看着他,心口又像被细针扎,她还是说出这句话。
“我和你爸年纪都大了,还是、还是希望看见你能......成家。”
时间能冲淡一切。
林泽洋感觉浑身冰冷,无力感潮水般涌上来,要把他淹没到窒息。
林母的发顶已经冒出几根白发,她看着泣不成声的孩子,隔着屏幕连一个拥抱都做不到。
林泽洋没忍住滑坐下去,手死死攥着衣襟,用力到指节泛出青痕,压抑的哽咽从喉咙里漏出来。
“妈妈,让我去问一个答案......”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