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平平无奇的平层房间内,维克多被威廉紧紧拷在一张椅子上。
他随意掸了掸自己手上的手铐,打趣的问:“我可以认定这是非法拘禁吗?”
“如果你还有机会,你大可以去向联邦调查局举报我,维克多先生。”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我要的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理由,而是你的罪证。”
“罪证?你所谓的罪证是什么?感染者工人的劳动合同?还是布莱克韦尔的财务报表?又或者,你认为我贿赂了联邦调查局?”维克多戏谑的问道。
威廉眼神一冷:“你在剥削感染者。”
“哦?”维克多轻轻挑眉,笑意更深,“那你不妨告诉我,你所谓的‘剥削’的定义是什么?”
威廉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你让感染者进入你的工厂,表面上给予他们优越的条件,但实际上,你用积分制度限制他们的自由,他们根本无法离开工厂,只能一辈子为你工作。”
“说得好。”维克多努力用被手铐死死拷住的双手鼓了鼓掌,语气中却没有半点愧疚,反而透着一丝玩味,“可你忘了一点,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
“选择?”威廉冷笑,“你给他们的‘选择’是假象,他们没有真正的自由。”
维克多耸了耸肩,目光平静:“你知道哥伦比亚的感染者失业率是多少吗?79.3%。近乎五分之四的感染者没有工作,他们要么流浪,要么从事高危黑工,甚至还有不少人被军方招募,送到玻利瓦尔的战场上当炮灰。”
“相比之下,我提供了什么?稳定的收入,免费住宿,医疗保障,甚至是晋升空间。”维克多缓缓站起身,眼神沉静如湖水,“在这里,他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在街头等死。”
“但你在控制他们!”威廉愤怒地说道,“你创造了一个封闭的体系,让他们无法逃离!你用制度把他们锁在工厂里,让他们只能为你卖命!”
“逃离?”维克多轻轻一笑,眸光深邃,“那么,请你告诉我,他们逃出去之后,又能去哪里?”
“去哪里……?”威廉怔了一下。
“去外面的世界?去一个不愿意接纳他们、处处充满歧视的社会?”维克多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淡漠的嘲讽,“如果外面的世界真的对他们公平,他们又何必签订合同,来到我的工厂?”
“……”威廉一时无言。
他想反驳,想说感染者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但他清楚,维克多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这个社会从来不是公平的,感染者被排挤、被歧视、被驱逐,而维克多……只是比其他人更善于利用这个现实罢了。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维克多保持着平静,缓缓靠近威廉,直视着他的眼睛:“威廉,告诉我,你到底是在为谁而战?”
威廉的拳头缓缓握紧。
“你是想为感染者争取自由?还是只是想让自己心安理得?”
“你以为揭露我的‘罪行’,就能改变什么?你以为拆毁布莱克韦尔,那些感染者就能过上更好的生活?”维克多的声音低沉而平静,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刺进威廉的心里,“不,他们只会失去最后一个容身之地。”
“你认为整个哥伦比亚基层民众的苦难都来源于像我这样的资本家?觉得我不断的压榨他们,不把他们当人来看待?”
“好吧,我承认我的确如此。但是,不管我再怎么不把他们当人来对待,至少我还打心眼里的把他们当做人。”
随后,维克多话锋一转,询问道:“可是,探员先生。你所为之奉献的哥伦比亚政府呢?”
“在我看来,这些底层群众是人,是可以为我不断创造出价值的劳动力。但是,在那些政府官员眼中呢?”
“对于这些身居高位的政要来说,他们就只是用于推动国家经济发展的消费品而已!”
“可施加那些暴行的人是你们!是你们这些万恶的资本家让人命不再是人命,而是一具具可以被金钱衡量的商品!”威廉猛地一拍桌子,指着维克多怒骂道。
“哦,我懂你的意思了。”维克多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靠在椅背上,丝毫没有把威廉的话当一回事。
“你认为我滚出哥伦比亚就可以结束这些工人所受到的不公待遇?你真是太天真了,探员先生。天真到我都有些怀疑,您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了。”
“哥伦比亚发展的根基就是这些廉价劳动力,她非常欢迎他们。他们的存在不仅可以降低人力成本,以此吸引外国投资者的关注,甚至可以拉低正常蓝领工人的工资。”
“因此,即使我走了,他们也会再次发掘出千千万万个我来代替原有的我。而我,不过是里面做的最好的那一个罢了。”
“现在你明白了吗?只要哥伦比亚政府不变,剥削与压榨就将永远存在。”
“你怎敢侮辱那些让哥伦比亚脱离殖民统治的英雄?”威廉的眼睛瞪大,颇有一副想要随时生吞活剥了维克多的神情。
可维克多却不为所动,依旧是那有恃无恐的平静。
“是啊,哥伦比亚脱离了殖民统治,然后呢?她将魔爪近乎原封不动的伸向了玻利瓦尔和萨尔贡帝国,你觉得,这与维多利亚帝国有什么区别吗?”
“英雄?你知道英雄是什么吗?你口中的那些英雄,干的都是吃人的活。”
“你这是在为你的罪行找借口!”威廉咬牙切齿地说道,手中的铳始终未曾放下。
“是吗?那么你觉得哥伦比亚西部的国土是由谁来开发的?是走投无路的感染者和穷人,还是被迫走投无路的感染者和穷人?”
维克多嘴角微微上扬,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莫名的兴趣。
“罪行?”他嗤笑一声,“你口口声声说我是罪人,但你自己呢?你真的比我高尚吗?”
“嗯,你的确比我高尚的多,但也更可悲得多。”
威廉猛地皱起眉头:“我至少不会剥削工人!”
“哦?”维克多微微歪了歪头,“那你认为,你的工资从何而来?”
威廉一怔,眼神微微动摇。
维克多贴近他,压低声音,语气缓慢而危险:
“哥伦比亚的国家预算从哪来?调查局的资金来源又是哪里?你每个月的薪水,又有多少来自那些你口中的‘万恶资本家’所交的税?”
“甚至你们调查局的装备,全自动弩,皮下植入型施术单元,铳械,是不是也依赖于某些军工企业的供应?”
威廉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想反驳维克多的偷换概念,但大脑却一片混乱。
“你以为你在执行正义,但实际上,你的每一分薪资、你的每一颗蚀刻子弹,都是建立在资本所构筑的体系之上。”维克多轻声说道,声音透着一股蛊惑人心的魔力。
“你以为你是公正的执法者,是民众的英雄,然而你只是资本机器上的一个螺丝钉,是某些人手里的一杆随时能激发的铳。”
“英雄,呵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维克多轻笑了两声,“你真的知道什么是英雄吗?”
“时代滋养环境,环境成就英雄。”
“你口中所谓的正义,不过是由现在的环境所铸就出的,不过是那些高位者根据现有的环境所定义出的。就像哥伦比亚的法律从来不为穷人辩护。”
“现在,你还认为这些苦难是由我创造出来的吗?醒醒吧,是源自你所效忠的哥伦比亚政府的放纵与暗中支持!”
“能够不断向上爬的国家没有一个是善茬,能够挺过战争的更不会有你口中所谓的善良和正义。”
“那也不会像你所说的那样···””威廉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和不甘,他死死地盯着维克多,眼中燃烧着最后的信念。
可维克多已经看清了他,或者说不再打算浪费精力去改变他。维克多直接打断了威廉的话:
“那你信不信?一会就会有你的一位上级敲响房门,把你叫出去。再给你晋升职位以示表彰后,马上接手我的案件?”
“你猜调查出的结果又会如何?到时我又会如何?”
“你在开什么玩笑···”
“咚——咚——咚——”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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