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刚照到陈稳脚边，他还没迈出第二步，耳边就响起了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
他立刻抬手，掌心朝后。林悦停住脚步，赵刚扶着王强的手臂也僵了一下。李娜躺在担架上，手指悄悄扣住了医疗包的拉链头。
前方空地边缘，几块风化岩堆成的小坡上，影影绰绰站了十几个人。最前面那人拄着一根铁棍，右腿微跛，脸上带着笑，可那双眼睛扫过来时，像刀片刮过皮肤。
是张宇。
他身后的人手里都拿着东西——焊枪改的喷火器、带倒刺的钢管、缠着电线的锤子。有几个人站在高处，肩膀上扛着从废弃机械拆下来的液压钳，正对着出口方向。
“你们还真能折腾。”张宇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了过来，“我还以为你们会死在里面。”
没人接话。陈稳没动，只是把身体往左移了半步，刚好挡在林悦和李娜之间。他的右手垂在腰侧，指尖碰到了工具包上的卡扣。
林悦蹲下身，动作很轻，像是检查鞋带松了。实际上她的手指已经勾住了绑在小腿外侧的破甲锥。那东西是她用报废轴承磨出来的，尖端淬过火，能扎穿防护服。
赵刚喘了口气：“这孙子早在这儿等着？”
“不然呢？”王强靠在断墙边，低声说，“他那种人，不会空等。”
张宇往前走了两步，铁棍在地上划出一道浅痕。他抬起下巴：“交出晶体，我让你们走。不交——”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李娜身上，“那就别怪我不讲规矩。”
赵刚猛地往前跨了一步，被王强一把拽住胳膊。“你疯了？”王强低喝。
“他敢动李娜试试！”赵刚脖子青筋跳起。
林悦忽然笑了声：“你们听，右边山脊那边有动静。”
所有人都静了一瞬。
确实有声音。碎石被踩动的咔哒声，还有压低的交谈。不止一队人正在靠近。
张宇眼神闪了闪。他没回头，但握紧了铁棍。原本缓慢推进的手下也停了下来，有人开始左右张望。
“看来不只我们想拿好处。”陈稳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得像在工地上指挥吊装，“你要是现在动手，等会儿来的人可不会跟你讲情面。”
张宇冷笑：“那就趁他们没到，把东西留下！”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身后两个壮汉已经开始向前压进。一人举着焊枪，火焰在管口跳动；另一人甩着手里的链条，两端挂着沉重的配重块。
林悦的手腕一翻，钩索已经在掌心绕了半圈。她盯着左侧那个持焊枪的，计算着他脚下碎石的分布。如果对方提速，第一步落地必然打滑。
赵刚咬牙，从背后抽出一根三节伸缩杆。那是他从工地废料堆里捡的，拼接后能当短棍使。他把它横在胸前，护住王强和李娜的方向。
王强靠在墙上，手摸到了一块松动的石板。他慢慢把它抠出来，藏在肘弯里。虽然腿使不上力，但他还能投掷。
李娜的手指拉开医疗包，取出一支镇定剂。针头朝外，贴在掌心。她不知道能不能用上，但至少不是完全无力。
陈稳依旧站着，目光没离开张宇的脸。他知道对方在等一个突破口——只要他们先动，就能把责任推到他们头上，名正言顺地围攻。
可他也知道，对方撑不了太久。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至少两支队伍正在接近这片区域。张宇带来的这些人眼神已经开始浮动。有人回头看，有人握紧了武器，但脚步迟疑。
“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吃下这块肉？”陈稳忽然说。
张宇眯起眼：“你说什么？”
“你连怎么启动晶体都不知道。”陈稳缓缓说道，“你抢去也没用。它只会发热，然后引来更多麻烦。”
张宇脸色变了变。他当然试过。那天他在大厅角落偷偷碰过晶体，结果整条手臂麻了快三天，到现在还隐隐发抖。这事他没告诉任何人。
“少废话！”他吼了一声，“给我上！先把人控制住！”
命令下达的瞬间，局势骤变。
焊枪喷出一道火舌，直扑陈稳面门。链条呼啸着砸向林悦膝盖。另外三人从两侧包抄，目标明确——李娜身下的担架。
陈稳侧身一闪，火苗擦着肩头掠过，工装烧焦了一角。他顺势滚向左侧，撞开一根袭来的钢管，反手将工具包甩出去，砸中一人手腕。
林悦矮身躲过链条，手腕一抖，钩索飞出，缠住对方手腕关节。她用力一扯，那人踉跄前冲，她借势跃起，膝盖顶在他胸口。
赵刚挥杆挡住劈来的锤子，金属相撞发出刺耳声响。他逼退一人，转身护住王强。王强举起石板猛砸下去，正中偷袭者脚背，那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李娜抓起针管，朝最近的一个扑来者扎去。那人偏头躲开，针尖划过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混乱中，陈稳抬头看向高台。
张宇站在原地没动，铁棍拄地，眼神阴沉地看着战局。他没亲自下场，但在不断挥手调整位置，像在指挥一场预演过的围猎。
陈稳心头一紧。
这不是临时起意。他们是计划好的，甚至演练过阵型。
他刚要喊话，忽然察觉胸口一阵震动。
低头看去，胸前口袋里的晶体，又开始轻微震颤。比刚才更急，频率更快，像是在预警什么。
他猛地抬头。
张宇也注意到了。他盯着陈稳胸口，嘴角抽了一下，随即大声下令：“别管其他人！先拿下他！晶体在他身上！”
四个手下立刻调转方向，呈扇形围拢过来。两人持械在前，两人绕后切断退路。
林悦脱身不及，被一人拦腰抱住。她反手用破甲锥戳中对方手臂，那人闷哼松手，但她也被逼到了边缘。
赵刚和王强被三个人缠住，根本抽不开身。
陈稳站在中央，四面受敌。
他缓缓把手伸进工具包，摸到了那枚备用螺母——塔吊上常用的配重件，沉甸甸的，边缘打磨过，能当投掷物用。
他还剩一次机会。
如果晶体再震一下，他就能判断出下一步该往哪闪。
可就在他屏息等待时，远处山脊传来一声哨响。
尖锐，短促，带着节奏。
张宇脸色一变，猛地扭头看向声音来源。
不只是他。他手下的人也都停了动作，有人开始后退。
那哨声又响了一次，这次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的。
紧接着，左边林间小道出现三个人影，穿着统一的灰绿色作战服，手里提着改装弩机。右边碎石坡上，五六个背着背包的人正快速逼近，领头那人肩上扛着一台小型探测仪。
张宇咬牙，盯着陈稳：“今天算你们走运。”
陈稳没说话，只是把手从工具包里抽了出来，掌心握着那枚螺母，指节泛白。
林悦喘着气站直身体，破甲锥仍攥在手里。
赵刚抹了把脸上的汗，杆子横在身前。
王强靠在墙边，石板还在手中。
李娜把针管收回去，重新拉好医疗包拉链。
张宇一步步后退，最后站在高台上，环视四周逼近的队伍。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陈稳身上，嘴唇动了动。
“这东西……不是你们能保住的。”
说完，他转身挥手，带着手下迅速撤离，消失在岩层背面。
空地一下子安静下来。
风卷着沙粒掠过地面。
陈稳低头看着胸前口袋，晶体仍在震动，但频率变了，像是在回应某种信号。
他抬起头，望向最先出现的那支灰绿队伍。
他们已经停下脚步，领头那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那人看着他，抬起手，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拇指抵住食指根部，其余三指张开，轻轻晃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