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殿之内,小满那无处不在的啃咬行为,已然从“偶尔的烦躁”升级为“持续性的灾难”。
任何进入她视野、且能够被她那小胳膊小腿够到的物体,都面临着被“口水和牙龈之力”洗礼的风险。罗刹那价值连城的玄黑袍服边缘已经变得毛毛糙糙,浸满了各种口味(奶味、果泥味、纯口水味)的湿痕;吱吱的尾巴尖和头发彻底沦为了重灾区,整天湿漉漉、乱糟糟,散发着悲凉的气息;甚至连那坚硬的玄铁奶瓶瓶身上,细小的白色牙龈划痕也越来越多。
小满自己也不好受。牙龈的肿胀痒痛让她情绪极其不稳定,时而焦躁哭闹,时而可怜巴巴地含着眼泪,抱着任何能抓到的东西拼命啃咬,那模样既让人心疼又让人头疼(物理意义上的)。
罗刹看着女儿这难受的样子,心中那点因为袍服被毁而产生的不快早已被焦急所取代。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盼着锻厄能快点将那“磨牙棒”打造出来,解这燃眉之急。
终于,在他第N次用魔力强行将小满从试图啃咬王座扶手上拉开后,殿外传来了锻厄那熟悉的、带着疲惫与亢奋的脚步声。
“尊上!属下已将‘磨牙棒’打造完毕!”锻厄的声音带着完成重大使命的激动,双手捧着一物,快步走入殿内。
瞬间,一股极致的寒意伴随着精纯的魔铁气息弥漫开来,让殿内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所有魔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锻厄手中,托着一根长约半尺、约拇指粗细的短棒。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暗蓝色,那是地狱寒铁特有的色泽。棒身光滑如镜,几乎能照出魔影,上面极其精细地雕刻着细密的、类似于缓解握持滑腻感的防滑魔纹,但更引人注目的是,棒身内部似乎有丝丝缕缕的白色寒气在缓缓流动、氤氲——那正是融入其中的北冥冰晶在散发极致冰寒之力!
整根磨牙棒,与其说是婴幼儿玩具,不如说更像一件缩小版的、蕴含着恐怖威能的冰系魔器!它散发出的寒意和坚硬质感,让人毫不怀疑它能轻易击碎顽石,甚至洞穿低阶魔将的铠甲!
“好!”罗刹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这才像话!坚硬!冰凉!完美符合要求!一看就不是人间那些劣质品可比!
他甚至可以想象,小满抱着这根至尊磨牙棒啃咬时,那冰寒之力瞬间镇抚牙龈肿痛,那坚硬材质完美承受啃咬需求的舒爽画面!
“呈上来!”罗刹语气中带着一丝迫不及待。
锻厄恭敬地将寒铁磨牙棒奉上。
罗刹接过入手,顿时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掌蔓延开来,饶是他魔尊之躯也感到一丝冰爽。重量适中,手感…极其坚硬。他非常满意。
“小满,看。”他晃了晃那根散发着丝丝寒气的暗蓝色棒子,试图吸引正在啃自己手指(啃得通红)的女儿的注意力。
小满果然被那新出现的、亮晶晶(表面光滑反光)、还冒着寒气(北冥冰晶效果)的东西吸引了。她松开被啃得湿漉漉的手指,琉璃大眼睛好奇地盯着那根棒子,小手伸了过去,嘴里发出“呀呀”的声音。
有戏!
罗刹心中一喜,小心翼翼地将寒铁磨牙棒的一端,递到小满嘴边。
小满张开没牙的小嘴,如同之前啃咬一切东西一样,迫不及待地、用尽全身力气,“啊呜”一口,猛地合上牙龈,咬了下去!
然后——
时间仿佛定格了一瞬。
小满那原本充满好奇和期待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扭曲、凝固!
一种难以形容的、极致的、坚硬的、冰冷的触感,如同撞上了一座万载不化的玄冰山脉,通过她娇嫩敏感、正处于肿胀疼痛期的牙龈,凶猛地冲击着她的小脑袋瓜!
那感觉…根本不是缓解痒痛!是纯粹的、毫无缓冲的、硬碰硬的撞击!是冰寒刺骨的物理攻击!
“咯——”
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牙齿(虽然还没长出来)差点被崩飞的错觉音效,在她自己脑中响起。
下一秒——
“哇!!!!!!!!!!!”
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哭闹都要凄厉、委屈、痛苦的哭声,如同被点燃的炸药,猛地从小满喉咙里爆发出来!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嘴,小脑袋拼命后仰,远离那根可怕的棒子,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哭得全身都在剧烈颤抖,仿佛遭受了天大的酷刑!
那根寒铁磨牙棒从她嘴边掉落,哐当一声砸在玄铁地砖上,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声响,甚至弹跳了一下,毫发无损,连个牙印都没留下。
罗刹:“!!!”
锻厄:“!!!”
吱吱及众魔:“!!!”
所有魔都傻眼了!
这…这反应不对啊?!
不是应该舒服地啃咬,缓解疼痛吗?怎么哭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惨烈?!
罗刹手忙脚乱地抱起哭得撕心裂肺的小满,又是拍背又是哄,却完全无效。小满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小手指着那根掉在地上的磨牙棒,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控诉。
“怎…怎么回事?!”罗刹又急又怒,猛地抬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剑般射向已经吓傻了的锻厄,“这就是你打造的‘磨牙棒’?!为何她咬上去反而痛哭不止?!”
锻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袍:“属…属下不知!属下完全是按照尊上的要求打造的!至坚至硬!蕴含冰晶之力!光滑无瑕!耐啃耐腐…属下…属下…”他冤啊!他明明超额完成了任务!
“至坚至硬?”罗刹看着地上那根毫发无损、甚至把地砖都砸出一个小白点的棒子,再想想女儿那柔软红肿的牙龈…
一个极其荒谬、却又无比真实的可能性,浮现在他脑海中。
难道…是太硬了?!
人间的幼崽牙龈…脆弱到连地狱寒铁都承受不住?!北冥冰晶的寒意不是镇痛,而是刺激?!
就在这时,吱吱似乎想起了什么,连滚带爬地捡起那本被扔在角落的破书,飞快地翻到某一页,颤抖着声音念道:“书…书上说…磨牙棒需…需‘硬度适中,质地坚韧却有弹性’…最好…最好是‘硅胶’或‘软木’材质…冰镇即可,不可…不可直接以寒冰之物…”
声音越来越小。
魔殿内,只剩下小满那震耳欲聋的痛哭声,以及罗刹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硬度适中?有弹性?硅胶?软木?
他要求的是至坚至硬!是地狱寒铁!是北冥冰晶!
所以…不是锻厄不用心…
是他自己…又搞错了方向?!
“废物!”罗刹猛地一拍王座扶手(幸好小满没在啃那边),怒火不知道是针对锻厄,还是针对那本破书,或者是针对他自己,“连幼崽需要何种硬度都搞不清楚!要你何用!”
锻厄跪在地上,心里苦得像吞了一百斤黄莲。明明是尊上您自己要求的至坚至硬啊…
“滚下去!”罗刹烦躁地挥手。
锻厄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是非之地,决定回去就闭关,再也不接尊上下达的任何与“幼崽”相关的订单了!太伤魔了!
罗刹抱着依旧哭得惊天动地的小满,看着地上那根“罪魁祸首”的寒铁磨牙棒,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所以,又得去人间找?
那种软趴趴、毫无强度可言的所谓“硅胶”、“软木”磨牙棒?
他堂堂魔尊的女儿,用那种劣质东西?
但…看着怀里哭得快要晕过去的小满…
罗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仿佛要将那满满的挫败感和不甘心都吐出去。
最终,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命令,声音充满了屈辱和无奈:
“吱吱…”
“属…属下在!”吱吱一个激灵。
“再…再去一趟人间!”罗刹几乎是闭着眼说出这句话,“找那种…‘硬度适中’、‘有弹性’的…磨牙棒!”
他特意加重了那几个字眼,仿佛那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词语。
“还…还有…”他补充道,想起书上说的“冰镇”,“顺便…带些…冰块回来。”
吱吱:“……遵命。”他已经预感到人间之行绝不会顺利了。
魔尊的硬核育儿之路,再次在“硬度”问题上,遭遇了滑铁卢。
而如何用冰块冰镇一根软趴趴的磨牙棒,而不将其冻成铁疙瘩,又将成为吱吱下一个需要头疼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