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井顶部轰然塌陷的瞬间,萧逸用肩膀狠狠撞开洛尘。碎石砸落,他左臂被划出一道深口子,血顺着防护服边缘往下淌,但右手仍死死将一块金属残片踢向井底。
“接着!”他吼了一声,声音被崩塌的巨响碾得模糊。
洛尘在尘烟中翻滚两圈,手忙脚乱接住那块滚烫的合金片。表面焦黑,边缘扭曲,可正中央一道螺旋状蚀纹清晰可见,像是某种符号被人刻意刻上去的。
头顶通道彻底封死,四周还在轻微震颤,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金属味和粉尘。
“你怎么样?”洛尘抬头喊,嗓子发哑。
“断后路的事我熟。”萧逸抹了把脸上的灰,踉跄几步跳下铁梯,落地时膝盖一软,单膝跪地,“就是这次……摔得有点疼。”
洛尘赶紧扶他起来,手指碰到他手臂伤口,眉头一皱:“这伤得缝。”
“先顾眼前。”萧逸盯着他手里那块碎片,“你刚才说能查?”
“能。”洛尘迅速打开背包,掏出便携式显微扫描仪,指尖有些抖,但动作没停。镜头对准蚀纹,三频段扫描启动,数据流在屏幕上飞速滚动。
“信号不稳。”他咬牙,“辐射干扰太强,没法联网调档案。”
“那就靠你自己。”萧逸靠着墙坐下,顺手从战术腰带上卸下一支止血凝胶涂在伤口上,“你那个空间,不是啥古籍都有?”
洛尘闭眼,意识沉入星幻医毒空间。
外界不过几秒,里面已是半月过去。图书馆深处,《暗渊纪·禁术篇》自动浮现,泛黄书页一页页翻动。他的记忆锁定在某个章节——“螺旋封印符:幽冥会专用标记,用于高阶实验体身份烙印及禁忌装置认证”。
匹配成功。
屏幕弹出红色提示框:【符号一致性98.7%,判定为幽冥会遗留技术特征】。
他睁眼,脸色发白:“是他们。”
“谁?”萧逸问得干脆。
“幽冥会。”洛尘把扫描结果递过去,“三百年前被联邦通缉的医毒邪教,宣称覆灭,但实际上……他们的标志出现在这玩意儿上。”
萧逸接过终端,目光落在那道螺旋纹上,瞳孔微微一缩。
“这个纹路……”他声音低了几分,“我哥留下的遗物上有过类似的。”
洛尘猛地看向他:“你从来没提过。”
“因为没人信。”萧逸冷笑,“当年他说自己被一个地下组织盯上,家族以为他疯了。后来他失踪,现场只找到一枚烧毁的徽章,上面就有这种纹。”
“现在它又出现了。”洛尘指了指碎片,“而且不止这一次。我在空间里比对了近十年的医毒事故记录——华星基因库泄露案、暗月星毒素扩散事件、北域医疗站集体昏迷案……所有现场都检测到同类隐秘标记,只是以前没人把这些点连起来。”
萧逸沉默片刻,忽然伸手调出个人终端,输入一段加密指令。
“你在干嘛?”洛尘问。
“翻家里的老档。”他头也不抬,“‘黑曜计划’——我爹临终前提过一次,说是联邦内部有人想重建生命重塑体系,用非法手段筛选‘完美基因载体’。当时我没懂,现在看……可能就是幽冥会在幕后推手。”
“所以这次袭击据点,不只是为了阻止我们?”洛尘反应过来,“是为了测试自毁装置的稳定性?或者……收集实战数据?”
“更可能是清场。”萧逸眼神冷下来,“我们在动不该动的东西,他们在杀鸡儆猴。”
空气一下子沉下去。
洛尘低头看着扫描仪,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屏幕边缘:“如果幽冥会一直没灭,而是藏在各个势力背后……那之前针对我们的那些阻挠,根本不是什么地方帮派,全是他们的人。”
“代理人战争。”萧逸冷笑,“披着合法外衣的杀手,打着学术旗号的毒师,还有那些莫名其妙被删掉的案件记录——全都是掩护。”
“那你家呢?”洛尘犹豫了一下,“会不会……早就被渗透了?”
萧逸没说话,只是缓缓合上终端,动作很轻,但指节绷得发白。
“我爷爷死得蹊跷。”他终于开口,“官方说是突发心疾,可尸检报告显示他体内有微量神经抑制剂残留,剂量不足以致命,但足以让人陷入假死状态。那时候我才十五岁,没人听我的。”
洛尘呼吸一滞:“你是说……他可能没死?”
“我不知道。”萧逸抬头看他,眼神复杂,“但我记得他最后一句话——‘别信名单上的名字’。”
“什么名单?”
“家族传承密录。”萧逸扯了下嘴角,“上面写着历代合作机构和盟友。可如果幽冥会早就混进来了……那这张名单上,有一半可能是敌人。”
洛尘倒吸一口冷气。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远处传来一阵低频震动,像是能量核心彻底熄灭后的余波,又像某种深层结构正在重启。
“我们得走。”洛尘收起设备,“这里不安全。”
“等等。”萧逸突然按住他手腕,“你说这些标记分布在多个星系关键节点……有没有发现规律?”
洛尘一顿,重新打开数据分析界面,快速筛选坐标点。
“有。”他声音紧绷,“它们构成一个六边形阵列,中心点……是联邦医毒总局。”
萧逸眯起眼:“他们在围城。”
“不是围城。”洛尘摇头,“是在建网。每一个事故点都是节点,每一次混乱都在激活某种连锁机制。如果这个网络完成……整个星际医毒系统都会被悄悄接管。”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能决定谁该活,谁该死。”洛尘盯着屏幕,“就像筛选实验品一样。”
萧逸缓缓站起身,靠墙的手掌在金属表面留下一道带血的痕迹。
“看来我们撞破的不是一场伏击。”他声音低沉,“是一场已经进行三百年的布局。”
洛尘抬头看他:“接下来怎么办?”
“先把证据带出去。”萧逸活动了下受伤的手臂,“然后找人验证这份数据的真实性。”
“找谁?”
“林悦。”萧逸淡淡道,“她家族在联邦有备案权限,而且……她欠我们一个人情。”
洛尘点点头,刚要收包,忽然发现扫描仪最后一页日志有个异常条目。
【本地缓存记录:3小时前曾自动上传一份加密文件至未知终端】
“不对。”他脸色变了,“有人提前拿到了数据。”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我们拆装置的时候。”洛尘快速回溯日志,“系统伪装成正常同步,偷偷传走了部分信息。”
“也就是说。”萧逸冷笑,“咱们一边玩命拆炸弹,一边还有人在远程抄作业?”
“不止。”洛尘放大传输路径分析图,“信号跳转了七个中继站,最终指向……一个私人服务器Ip,注册名是‘新纪元医疗基金会’。”
“又是马甲。”萧逸眼神骤冷,“换皮公司,专门洗白非法项目的壳子。”
“但他们为什么要暴露这一条记录?”洛尘皱眉,“按理说应该彻底清除才对。”
“也许不是失误。”萧逸盯着他,“也许是故意留给我们看的。”
“什么意思?”
“他们在告诉我们——你们知道的,我们都掌握着;你们不知道的,我们已经在做了。”
洛尘心头一沉。
就在这时,脚下地面再次轻微震动,比之前更规律,像是某种机械运转的声音从深处传来。
“通风井不能用了。”萧逸环顾四周,“得换路线。”
“我记得空间推演里有一条废弃维护通道,通向外围缓冲带。”洛尘翻出地图,“但需要穿过主控室废墟,那里现在应该是辐射重灾区。”
“总比等死强。”萧逸拍了下墙,“走吧。”
洛尘背起包,正要迈步,忽然注意到扫描仪屏幕角落还闪着一行小字:
【残留信号溯源完成:最后一次接入终端的身份认证Id——xh-0,关联人员:萧氏家族,已故成员,萧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