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风起云凝
三清殿的窗棂还在簌簌作响,西方天际的红光虽已淡去,空气中却仍残留着一丝说不清的滞涩。凌云将紫檀木盒小心放在藏经阁的玉案上,苏沐瑶正用软布擦拭着经卷边缘的灰尘,指尖掠过那些梵文时,总觉得字符像是活过来的小虫,在纸上微微蠕动。
“念安师妹来了。”玄尘道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方念安一身月白长衫,抱着几卷蓝布封皮的古籍快步走进来,发间还沾着些松针——她方才正在后山石窟整理剑莲派残存的谱牒。
“掌门师伯,凌云师兄。”方念安放下古籍,目光立刻被玉案上的经卷吸引,“这便是鸠摩智大师带来的《莲华心印》?”
鸠摩智合十行礼:“方姑娘精通古文字,贫僧正想请教。”他指着经卷中段一行梵文,“此处记载的‘守心不动如莲根’,与中原武学是否有相通之处?”
方念安取过一支狼毫,在宣纸上写下剑莲派剑谱中的句子:“你看这句‘心若明镜,剑如止水’,是不是意境相似?”
二、智士初临
藏经阁的檀香比三清殿更浓郁些,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方念安将剑莲派的《洗心诀》铺开,与《莲华心印》并排摆放,凌云和苏沐瑶凑在旁边,只见两卷典籍虽文字迥异,插图中的莲花却都有着挺拔的茎秆,仿佛无论风雨如何吹打,根茎始终深扎泥中。
“‘利他如莲开,渡人亦渡己’。”鸠摩智指着经卷末尾的梵文,语气带着惊叹,“这与方才看到的‘剑出非为杀伐,乃护苍生’,简直是同一道理!”
苏沐瑶忽然轻笑出声:“就像我和凌云师兄练‘同心’式时,若只想着自己出剑,剑势便会散乱,唯有顾及对方的招式,才能生出合力。”她说着转头看向凌云,眼底的笑意像化开的春水。
凌云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的落尘,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衣料,两人都微微一怔,随即又各自移开目光——方念安正专注地比对文字,倒没留意他们的小动作。
“确实如此。”方念安忽然拍了下手,“你看经卷里说‘舍己从人,方得圆满’,剑莲派的《合气谱》里也有‘忘形方能合道’,这哪里是巧合?”
三、心法暗合
玉案上渐渐堆满了写满批注的宣纸。方念安用朱砂笔圈出两者共通的理念,鸠摩智则用炭笔在旁标注梵文原意,两人时而争执,时而击节赞叹,玄尘道长在一旁捻须沉思,凌云和苏沐瑶便负责研墨铺纸,偶尔插一两句话,倒也能点醒思路。
“原来‘守心’不是固守己见,是守住本心清明。”方念安恍然大悟,“天竺经卷说‘心湖无波,方见莲影’,剑莲派说‘妄念不生,剑道自成’,根本是一回事!”
鸠摩智取过一张新纸,提笔写下“莲华同源”四个汉字,笔力虽生涩,却透着一股认真:“贫僧忽然想,为何不将这些共通之处整理成书?让中原武林知道,天竺与中原的大道,本就同出一源。”
“好主意!”方念安立刻响应,她取过剑莲派的《济世篇》,“这里记载着剑莲传人曾在江南治水、西北赈灾的事迹,正合经卷里‘行菩萨道,入红尘劫’的说法。”
苏沐瑶看着方念安与鸠摩智凑在一起书写的背影,忽然对凌云低声道:“你说,千年前西行的那位剑莲传人,会不会也像他们这样,和天竺的僧人一起探讨武学?”
凌云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两人都安定了些:“说不定,他也曾对着同一片星空,思念着中原的师门。”
四、墨香疑云
三日后,藏经阁的玉案上摞起了厚厚的书稿。方念安用小楷誊抄着比对结果,鸠摩智则补画插图,将剑莲纹与经卷莲花合二为一,形成一幅根茎相连、花叶交辉的图案。玄尘道长为书稿题了书名——《莲华同源论》。
“有了这本书,便能证明剑莲派的传承从未断绝。”方念安放下笔,指尖因连日书写微微发红。
鸠摩智看着书稿,忽然眉头微皱:“只是贫僧昨夜观星象,西方的戾气似乎并未消散,反而隐隐朝着望霞峰的方向移动。”
话音刚落,守山弟子匆匆跑进来,手里举着一支染血的信鸽羽毛:“掌门,山下传来消息,西域魔教突然攻占了阳关,还说……要来找寻什么‘莲华圣物’!”
凌云猛地站起身,腰间的剑穗无风自动。苏沐瑶下意识握住他的衣袖,方念安看着玉案上的《莲华同源论》,忽然觉得那些墨迹像是渗出了血珠。
鸠摩智的脸色凝重如铁:“阳关是通往西域的要道,他们此刻攻占那里,莫非是冲着经卷来的?”
窗外的风又起了,这次带着更明显的寒意,吹得藏经阁的灯笼左右摇晃,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如同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