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风颜提前下班,说要修家里的旧收音机。
那是风挽歌小时候听故事的收音机,后来坏了,风颜一直没舍得扔。
风挽歌跟着父亲一起修,风颜拿出工具箱,里面的工具都擦得干干净净,摆放得整整齐齐。
“你小时候,这个收音机天天给你讲故事,你睡觉都要抱着,后来坏了,你哭了好久。”
风颜一边拆收音机,一边说,“我那时候忙,没来得及修,后来就把它收起来了,想着等你回来,一起修。”
风挽歌帮父亲递螺丝刀,看着父亲认真的样子,想起小时候父亲修他的玩具车,也是这样,眉头皱着,专注得很。“爸,您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老手艺了,丢不了。”
风颜笑了,眼里满是骄傲,“你小时候总说‘爸,你真厉害,什么都会修’,那时候我就想,等你长大了,教你修东西,可惜……”他没说完,只是叹了口气。
风挽歌心里一酸,赶紧转移话题:“爸,这个收音机修好后,还能听故事吗?”
“能,肯定能。”
风颜点点头,手里的动作没停,“修好后,给你听,你小时候最爱听《西游记》,天天让我给你放。”
修了一个多小时,收音机终于修好了。风颜按下开关,里面传来“沙沙”的声音,然后是清晰的评书声。
正是《西游记》。风挽歌听着,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自己坐在父亲怀里,听着收音机里的故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四天,苏兰要去菜市场买菜,风挽歌陪着一起去。
菜市场很热闹,吆喝声、砍价声此起彼伏。
苏兰拉着风挽歌的手,走到一个青菜摊前,和摊主砍价:“老李,你这青菜怎么卖这么贵?昨天还是两块五一斤,今天就三块了?”
摊主老李笑着说:“苏老师,今天的青菜新鲜,刚从地里摘的,你要多买点,我给你算两块八。”
“两块五,我买三斤,你看我儿子回来了,要给我儿子包饺子。”苏兰指着风挽歌,语气里满是骄傲。
老李看了看风挽歌,笑着说:“苏老师,你儿子真孝顺,还陪你买菜。行,两块五就两块五,给你装三斤。”
买完青菜,苏兰又去买排骨,摊主是个中年女人,认识苏兰,笑着说:“苏老师,你儿子长得真高,比你老公还高呢。”
“是啊,长大了,能保护我了。”苏兰笑得眼睛都眯了。
逛完菜市场,路过一家糖水铺,苏兰拉着风挽歌进去:“挽歌,你小时候最爱喝绿豆沙,这家的绿豆沙熬得糯,你尝尝。”
绿豆沙装在玻璃碗里,上面撒了点桂花,甜而不腻。
风挽歌喝着,想起小时候,母亲每次带他来,都会让他坐在小凳子上,自己站在旁边看着,怕他烫到。
晚上,风挽歌陪母亲看老照片,苏兰翻到一张他第一次考满分的照片,照片里的他举着奖状,笑得一脸得意。
“你在小时候学习就好,第一次考满分,回来就把奖状贴在墙上最显眼的地方,还说‘妈,我以后要每次都考满分’。”
风挽歌看着照片,说:“妈,我现在在公司,也很努力,领导都夸我。”
“那就好,那就好。”苏兰点点头,眼里满是欣慰,“我就知道,我儿子最棒了。”
睡前,苏兰看到风挽歌外套的扣子松了,非要给他缝。
她戴上老花镜,坐在灯下,穿针引线,线穿错了几次,她就皱着眉头,重新穿。
风挽歌想帮忙,被她拦住:“你小时候衣服破了,都是我缝,现在也一样,妈给你缝,你坐着就行。”
灯光下,母亲的头发更白了,手指也有些抖,可缝扣子的动作却很熟练。
风挽歌看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多想就这样一直陪着母亲,可他知道,这只是奢望。
.........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风挽歌该走的前一天。
晚上,苏兰把织好的毛衣叠得整整齐齐,放在风挽歌的行李袋里,毛衣是浅灰色的,领口和袖口都缝了花边,是风挽歌喜欢的样式。
她还塞了好多零食:“这是你爱吃的牛肉干,是你爸昨天特意去超市买的,还有你爱吃的蜜橘,我挑了最甜的,路上吃。到了公司记得给我们打电话,报个平安,别让我们担心。”
风颜坐在旁边,默默帮风挽歌整理行李,把他的外套叠好,放在行李袋的最上面,说:“外面冷,记得穿外套,别冻着。”
“工作上要是受了委屈,别憋着,跟爸说,爸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能听你说说,帮你出出主意。你一个人在外,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别总吃泡面。”
风挽歌点头,喉咙里像堵着东西,说不出话。
他看着父母的脸,看着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家,看着沙发上的旧相册,看着书桌上的收音机,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多想留下来,陪着他们,像普通孩子一样,陪父亲下棋,陪母亲逛街,听母亲讲社区的趣事,听父亲说修东西的经历。
他多想在母亲缝扣子时,帮她穿针,多想在父亲修收音机时,递上一把螺丝刀。
多想每天早上,和母亲一起去吃豆浆油条。
多想每天晚上,和父母一起吃晚饭,聊聊天。
可他不能。他身上的伏羲血脉,他要守护的余杭,他要面对的未知危险,都不允许他有牵挂。
一旦被反派盯上,父母就会成为他的软肋,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他只能用“公司忙”“要加班”来掩饰,只能假装自己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只能在心里默默说“对不起”。
晚上,等父母睡熟了,风挽歌悄悄起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手凝聚着一缕灵力,想要删除自己父母特定的记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也不会有痛苦。
他走到父母的房门口,透过门缝,看到母亲睡得很熟,嘴角还带着笑,像是做了好梦,父亲的呼噜声很轻,带着安稳的气息,是这些年从未有过的踏实。
他举起手,灵力在指尖闪烁,像一颗小小的星星,却迟迟落不下去。
他想起母亲抱着他哭的样子,想起父亲拍他肩膀的力度,想起这几天的每一顿饭、每一次聊天、每一张照片、每一个笑容。
这些温暖的记忆,是他二十年来最珍贵的东西,他怎么能亲手从父母的脑海里抹去?他怎么能让他们忘了,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儿子?
“师兄。”
张灵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年也没睡,穿着睡衣站在客厅门口,眼里满是心疼,“你下不去手,对不对?”
风挽歌转过身,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灵渊,我做不到……”
“我不能让他们忘了我,可我又不能留下,我怕……我怕有一天,有人会找到他们,用他们威胁我,我怕我保护不了他们……”
张灵渊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的手很暖,却暖不了风挽歌冰凉的心
“师兄,我知道你难受。但你想想,要是有一天,真的有人找到叔叔阿姨,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不知道你的危险,只会更害怕。”
“你现在删除他们的记忆,是在保护他们,让他们能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不用担惊受怕,不用为你担心。”
“他们忘了你,虽然难过,但至少能好好活着,这不是你最想看到的吗?”
风挽歌看着张灵渊,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他深吸一口气,把灵力收回。
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灵渊,拜托你……我自己做不到,我怕我看到他们的眼睛,就再也下不了手。”
张灵渊点头,眼里也红了:“师兄,我知道。明天早上,等我们走了,我就施法,不会让他们有任何痛苦,他们只会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小事,很快就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