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妄的左手还在滴血,一滴一滴砸在岩缝边缘,渗进底下那道幽蓝的光里,像是被什么吸走了。他没去擦,右手还按在右眼上,金纹没散,但跳得不稳,像老式灯管接触不良。
诸葛亮站在他身后半步,竹简横在胸前,指尖搭在“静音符”的起笔处,没动,也没说话。他知道现在不能问,也不能催。
玉佩在谢无妄怀里震了一下。
他立刻掏出那半块墨玉,裂口朝上,血还没干,裂纹里浮着的光点又亮了,微微颤动,像是里面关着一只快断气的萤火虫。
“它想逃。”谢无妄低声道。
“不是逃。”诸葛亮盯着光点,“是求救。这信息残响,还连着什么。”
谢无妄冷笑,反手用匕首在掌心又划了一道,新鲜的血顺着指缝流下,精准滴进玉佩裂纹。血一碰光点,那颤动立刻停了,像是被烫住的虫子。
“我不让它逃,也不让它叫。”他把玉佩按回胸口,贴着心口,“它现在是我的录音机,播什么,我说了算。”
话音落,地底那道裂缝的幽光忽然闪了两下,节奏变了,像是回应。
诸葛亮眉头一皱:“它听到了。”
“当然。”谢无妄松开右眼,金纹缓缓隐去,“我吞了它的记忆,它当然知道我来了。但它不知道——我现在连它想什么都能封住。”
他低头看了眼左手,伤口还在渗血,但不疼了。疼是好事,疼才能让他清醒。他不怕伤,怕的是脑子被塞进别人的故事。
诸葛亮蹲下身,用竹简轻点地面裂纹。裂纹走向很怪,不是自然断裂,倒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底下硬生生撑开的,边缘还残留着微弱的能量波动。
“这路,是给人走的。”他说,“不是塌的,是开的。”
谢无妄走到裂缝边,蹲下,把左手血抹在耳廓上。血契一通,耳朵立刻传来刺痛,像是有根针扎进颅骨。紧接着,无数低语涌进来——
“你不该来……”
“你不是选中者……”
“断线之眼,终将被抹除……”
声音杂乱,但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底下。
他闭眼,右眼混沌之瞳自动激活,想解析声源,可视野里一片灰噪,像是信号被屏蔽了。那些话不是从空气传来的,是直接钻进神识的。
“不是幻觉。”他睁开眼,“是预警机制。”
“谁设的?”诸葛亮问。
“不知道。”谢无妄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旧伤扯着神经,“但能在我脑子里说话的,要么是系统,要么是比系统更老的东西。”
他没再看裂缝,转身走到岩壁前,用匕首在上面刻了个“死”字。刀锋划过石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刻完,他退后一步,把掌心血按在字上。
岩壁微微震了一下。
一道扭曲的光纹从“死”字边缘蔓延开来,像是空间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光纹中间,隐约浮现出一条向下的阶梯轮廓。
“走那边。”谢无妄指着光纹,“老路封了,新路得用命开。”
诸葛亮收起竹简,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踏进那道空间褶皱。阶梯很窄,仅容一人通过,两侧岩壁湿冷,摸上去像是某种生物的内壁,微微搏动。
往下走了约莫百步,前方出现一扇金属门。门已经半融,像是被高温烧过,表面铭文被腐蚀得只剩一角,勉强能辨出一个“钥”字,旁边还有个残缺的图案,像是三件东西交叠的影子。
谢无妄伸手摸了摸那“钥”字,指尖刚碰上,右眼猛地一痛。
他立刻闭眼,混沌之瞳启动,但这次不是吞噬,而是反向投射——他把刚封进玉佩的实验日志碎片,用乱码形式倒灌进金属门的残存系统。
门面微微震颤,腐蚀的铭文竟开始重组。
一行虚影缓缓浮现:
**“死亡之钥,不在生者之手,而在断线之眼。”**
字一现,立刻崩解,化作光点消散。
谢无妄却没动,右眼金纹剧烈跳动,瞳孔深处,竟浮现出半枚残缺符号——三道弧线交汇于一点,像是某种古老图腾,又像是三股力量的交汇标记。
他抬手摸了摸右眼,指尖沾了点血。
“断线之眼……说的是我?”他低声问。
诸葛亮站在他身后,盯着那扇半融的门:“它认你了。不是因为你强,是因为你‘不该存在’。”
“系统断了,规则乱了,我还在往前走。”谢无妄扯了下嘴角,“在它眼里,我就是个bug。”
“那这‘钥’,是不是就是让你彻底变成管理员的权限?”
“不是权限。”谢无妄摇头,“是钥匙。开门的,不是人,是选择。”
他转身,正要说话,头顶忽然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
两人抬头,只见通道顶部开始龟裂,石块接连坠下,原本进来时的空间褶皱正在收缩、闭合。
“路要塌了。”诸葛亮迅速展开竹简,指尖在“静音符阵”上一划,一层薄光罩住两人,隔绝了上方的震动波。
谢无妄却没急着走,反而从怀里掏出那半块玉佩,咬破指尖,在裂纹里画了个极小的逆符。
玉佩猛地一震,裂纹中浮出一枚新的光点,比之前更凝实。
“我把它存的实验日志,反向刻了个备份。”他说,“万一路上丢了,还能再放一遍。”
诸葛亮皱眉:“你不怕它反噬?”
“怕。”谢无妄把玉佩收回怀里,“但我更怕忘了自己是谁。”
头顶的石块落得更密了,空间褶皱只剩一条细缝。
诸葛亮收起竹简:“走!”
谢无妄最后看了眼那扇半融的门,抬脚踏入褶皱。就在他身影即将消失的瞬间,地底幽光忽然暴涨,整条通道被照得通明。
光中,隐约浮现出一双眼睛。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深蓝,像是凝固的星河。
谢无妄的脚步顿了一下。
那双眼睛缓缓闭合。
他没再回头,一步踏出,身影消失在扭曲的光纹中。
岩壁上的“死”字还在,血迹未干,边缘已经开始龟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