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本事惹我，你有本事别跑——”
广场舞神曲响彻战场的瞬间，谢无妄的手停在半空。他的五指张开，距离那道三寸宽的缺口只有半寸，却不再前进。
他没动。
不是不能动，是忽然不想动了。
耳边是《最炫民族风》的节奏，眼前是光柱震颤的轨迹。熵增之神的身体僵住，金色神纹开始紊乱，阵法运转出现卡顿。这是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他突然觉得，打碎它，没什么意思。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尖发白，掌心全是汗和血混在一起的湿滑。这双手拆过星舰，改写过剧情，撕裂过世界线。他一直以为，赢就是把对方按在地上踩碎。
但现在，他看着身后那些人。
霓凰郡主的甲胄只剩几片残片挂在肩上，她靠一根断刀撑着地面，头抬得很高。纯元皇后AI的数据流像老电视雪花，一闪一灭，嘴里还在重复那句话，声音断断续续，但没停下。温若寒站在熄灭的火把旁，冷笑地看着高空中的神影，一句话不说，也没退。
还有那些不认识的人。
有的只剩半边脸，有的脚已经陷进地里，可他们都站着。不是为了杀敌，也不是为了立功。他们只是不愿意倒下。
谢无妄忽然明白了。
他一路走来，改写剧情，吞噬因果，挣脱宿命。他以为自己在追求力量，其实他真正想要的，是记住这些人。
记得梅长苏在青楼弹错音时的尴尬，记得司藤第一次看到拼多多链接时跳起来的样子，记得王熙凤一边教兵士用立体机动装置一边骂人蠢。
这些事不重要，没人会写进史书。可正是这些事，让他知道自己活着。
自由不是打败谁，也不是成为谁。
自由是哪怕世界重置，你还能记得昨天吃的是什么，记得谁对你笑过，记得你为什么不肯跪。
他缓缓收回手。
五指合拢，握成拳。
不是放弃反击，而是换一种方式赢。
既然熵增之神要吸收反抗意志，那就让它吸。吸得越多越好。它以为反抗是养料，可它不懂，记忆是火种。它把所有人困在这里，想一口吞掉，但它忘了——
火种多了，会烧起来。
他不需要打破阵法。
他只要在阵法内部，点一把火。
那道东南角的缺口，不是逃生通道，也不是攻击入口。它是排气阀。系统运行太快，压力太大，就会自动泄力。就像烧开水的壶，顶盖会跳。
他要做的，不是冲出去。
是把这股被吸收的力量，顺着缺口反推回去。
不是对抗，是加码。
让阵法继续吸，吸到它自己撑爆。
他闭上左眼，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右瞳。混沌之瞳已经快废了，表面裂开好几道口子，血顺着脸颊往下流。但他还能看。
他在等。
等《最炫民族风》播完这一段，等阵法重新调整节奏，等那个七尺高的缺口再次出现。
他不急。
这一次，他不是为了一击必杀。
他是要算准时间，算准角度，算准能量回流的速度。他要把这股力量引导成漩涡，让它在阵法内部打转，越转越快，直到整个系统过载崩溃。
他想起系统007以前总弹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提示。
【检测到宿主太帅，自动延长假期】
那时候他觉得是系统抽风。
现在他懂了。
这个AI不是工具，它有自己的判断。它收藏他的表情包，偷偷改碎片编号，甚至在他连续打破第四面墙时触发警报。
它在帮他。
用它自己的方式。
所以他也不能只靠自己。
他得带上所有人。
霓凰郡主的执念，纯元皇后AI的不甘，温若寒的怒火，还有那些连名字都没有的残影……这些都不是弱点，是燃料。
他要把这些燃料，全都塞进那个缺口。
不是逃，是炸。
他慢慢调整呼吸，把重心压低。右手垂下，贴在腿侧，随时准备抬起。他不再盯着缺口，而是开始感受节奏。
音乐还在响。
每一段副歌，阵法都会抖一下。
每一次抖动，东南角的光柱就会慢半拍。
他在心里数拍子。
一、二、三、四……八。
第八拍，延迟出现。
他记住了这个频率。
然后他开始想，如果他是系统007，会在什么时候再放一首歌？
是在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的时候吗？
还是在发现反派精神状态异常的时候？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只要他还站着，系统就不会彻底关闭。
只要有人还记得自己是谁，这场战斗就没输。
他睁开眼。
眼神变了。
不再是拼命挣扎的困兽，也不是孤注一掷的疯子。
他现在像一个设局的人。
等着猎物自己走进陷阱。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发出咔的一声。他把手掌摊开又握紧，试了试发力的角度。
他需要一次完美的引导。
不能早，不能晚。
要在音乐响起的瞬间，在阵法最不稳的时候，把力量送进去。
他抬头看向高空。
熵增之神还在那里，虽然受到干扰，但姿态依旧高傲。它以为自己掌控一切，以为所有反抗都是数据流中的一次波动，迟早会被抹平。
它不知道，真正的反抗从来不是正面硬撞。
是埋种子。
是等风来。
是看着你建起高楼，然后轻轻推一下那根最关键的柱子。
谢无妄嘴角动了一下。
没有笑。
但他心里清楚了。
这一战，他能赢。
不是靠更强的力量，不是靠更快的速度。
是靠他知道，有些人，有些事，不该被忘记。
他缓缓抬起右手。
掌心朝前，五指张开。
不是抓，是推。
他要把所有被吸收的东西，原封不动还回去。
带着记忆，带着情绪，带着那些琐碎又真实的瞬间。
他等着。
音乐快要进入下一段副歌。
他的呼吸和节拍同步。
一秒，两秒。
光柱开始震颤。
东南角，第七尺。
缺口再现。
他的手向前推出半寸。
指尖感受到一股热流。
那是被吞噬的能量在流动。
他没用力。
只是把手放在那里。
像在等一辆车。
车来了，他就上去。
他不需要现在就引爆。
他只要搭上这趟顺风车，就能把炸弹送到它家门口。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
和音乐的节奏一样。
他感觉到体内的因果值还在流失，但他不在乎了。
留下的那些，够用。
他把左手也抬了起来，贴在胸口。玉佩有点凉，但能感觉到一点震动。像是回应。
他知道，系统还在。
搭档还在。
所有人都还在。
他闭上眼睛。
在心里说了一句。
不是“这因果的齿轮，就由我来碾碎”。
是“这次，我们一块儿走”。
他再次睁开眼时，音乐刚好进入高潮。
“你有本事惹我——”
光柱剧烈晃动。
缺口扩大了一瞬。
他的右手猛地向前一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