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控制室内,红色警报灯在天花板上疯狂闪烁,像濒死巨兽最后抽搐的心跳,将凌曜和叶燃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两人的作战服早已被划得破烂,沾满黑泥与干涸的血渍——叶燃的左臂不自然地垂着,袖子撕裂处露出翻卷的血肉,血已经半凝,却还在顺着指尖往下滴;凌曜脸色白得像纸,右手因为长时间攥着平板、进行高精度操作,指节泛白,指尖还在不受控地微微颤抖,但他的眼神依旧锐利,死死盯着平板屏幕上跳动的最后一行代码。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味,混着生物组织烧焦的恶臭,吸一口都呛得人喉咙发疼。巨大的主屏幕碎成了蛛网,电火花时不时从控制台内部“噼啪”蹦出,落在地上的金属碎片上,溅起细小的火星。这里刚结束一场与巨型变异触手的死战,地面还留着触手被烧焦的黑色残骸,黏糊糊地贴在瓷砖上。
“最后一道防火墙……破解完成!”凌曜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每说一个字都要喉结用力滚动,却透着如释重负的决绝。他猛地抬头看向叶燃,“启动‘净化协议’!密码是‘Luminous’!”
叶燃没有丝毫犹豫,用没受伤的右手撑着控制台边缘,咬牙站起身——肩膀因为发力而绷起,左臂的伤口被牵扯,疼得他额角冒冷汗,却依旧稳稳地伸出手,狠狠拍下控制台上那唯一还闪着绿色微光的按钮,同时用嘶哑的嗓音吼出那个单词:“Luminous!”
刹那间,整个乐园的地底传来一阵低沉而巨大的嗡鸣。不是爆炸的轰鸣,而是一种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共振,从脚下的地面顺着骨骼往上窜,震得两人耳膜微微发麻。透过控制室的防弹玻璃向外看,那些缠绕在建筑上、不断扭曲蠕动的黑色藤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命力,瞬间停止了扭动——藤蔓表面快速爬满裂纹,墨绿色的汁液顺着裂纹渗出,一接触空气就瞬间蒸发,紧接着藤蔓开始枯萎、焦化,最后变成一捧捧黑色的灰烬,被无形的风吹得簌簌掉落。
远处传来怪物们最后的不甘嘶鸣,那声音从尖利逐渐变得微弱,最终彻底消失。整个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连警报灯都在这一刻停止了闪烁,只留下控制台偶尔蹦出的零星电火花。
【系统提示:核心任务“终止污染源”已完成。评价结算中……】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两人脑海中响起,此刻却像天籁。叶燃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靠着控制台滑坐在地上,后背重重撞在金属外壳上,发出“咚”的一声。他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却还是偏过头,对着凌曜露出一个灿烂又虚弱的笑:“妈的……总算……搞定了……”
凌曜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脱力般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椅子腿在地面滑出一道轻响。他看着叶燃垂在身侧的伤臂,眉头瞬间皱紧:“你的手,得赶紧处理。”
“小意思。”叶燃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反而关切地打量着凌曜,“你才是,脸色比鬼还难看,别是撑不住了吧?”
“精神力透支而已。”凌曜轻轻摇头,目光转向窗外——原本被黑暗和污染笼罩的天空,此刻正逐渐亮起,那不是自然的晨曦,而是乐园模拟的天光,柔和的白色光线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焦黑的地面上,竟显得无比珍贵。危机,似乎真的结束了。
就在两人以为能松口气,等待传送离开时,异变突生!
控制室中央,那颗原本已经黯淡无光、被他们认定为“污染核心”的巨大肉瘤,其焦黑的外壳突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咔嗒”声。紧接着,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哗啦”一声,外壳碎成几片掉在地上,扬起细小的灰尘。
肉瘤内部,没有想象中的腐烂与污秽,而是一团柔和、温暖的纯净白光。那光芒像初生的太阳,却不刺眼,轻轻跃动着,仿佛有生命般,将整个控制室都染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与这个末日乐园的黑暗格格不入,连空气中的恶臭都在这光芒下渐渐消散。
【检测到特殊叙事元素·心核之光。判定:可收集。】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却带着两人完全没预料到的信息。叶燃下意识想挣扎着站起来,左手撑在地上时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眼神却死死盯着那团光:“这是……什么玩意儿?”
凌曜手中的平板突然自行亮起,屏幕上跳出一连串复杂到无法解读的数据流,那些字符飞速滚动,最终汇聚成一个醒目的进度条:【能量收集:1%... 2%...】
他猛地抬头,眼中充满震惊与困惑,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它不是污染源……是被污染包裹、镇压的东西!系统在吸收它!”
那团白光似乎真的有生命,感受到两人的目光,轻轻晃动了一下,在地面投下柔和的光斑,恰好避开了叶燃的伤处。同时,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情绪传递到两人脑海中——有摆脱束缚的感激,有尘埃落定的释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淡淡的悲伤。
进度条一点点攀升,最终停在100%。那团白光缓缓漂浮起来,像蒲公英种子般,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在空中盘旋两圈后,悄无声息地消散,融入了无形的系统规则中。
几乎同时,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丰厚的积分奖励提示涌入两人脑海,还附带一条特殊奖励:【获得特殊状态“心核的余晖”(下一次精神类攻击抗性大幅提升)】。
然而,收获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在心底蔓延,一道冰冷而漠然的系统公告,突然强制性地在所有幸存轮回者的脑海中炸开,像冰锥扎进刚刚放松的神经:
【警告:检测到异常高维信息扰动。“深渊回廊”稳定性下降1.72%。】
【适应性调整启动。下一碎片世界:“沉默歌剧院”加载优先级提升。难度校准中……】
【新机制预载:“角色扮演”系统解锁。请各位轮回者做好准备,演出即将开始。】
公告结束的瞬间,熟悉的传送白光开始从地面升起,逐渐笼罩两人的身体。叶燃低骂了一句:“操,这刚喘口气就来活儿?”凌曜则面色凝重地抓紧了手中的平板,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在身体彻底被白光分解、即将消失的最后一刻,凌曜的耳边仿佛传来一缕极细微的咏叹调——旋律轻飘飘的,却像丝线般缠在脑仁上,带着说不清的戏谑与不祥,直接钻入他的脑海:
“the show must go on~”
声音戛然而止。
传送白光彻底吞没了两人,他们离开了这个充满污秽与战斗的末日乐园。但凌曜知道,那缕诡异的旋律不是幻听,一个更诡异、更未知的世界,已经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迫不及待地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