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圆明园的枫叶染上了一层凄艳的红色。沈眉庄倚在窗前,望着满园秋色,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小腹。那里尚且平坦,却已孕育着一个足以颠覆她生命的秘密。
“小主,该用药了。”采月端着药碗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眼中满是忧虑。
沈眉庄接过药碗,浓郁的安胎药气味让她忍不住蹙眉。这是温实初特意为她调配的,说是能稳固胎气。可每饮一口,都像是在提醒她这个孩子的来历。
“今日可有人来过?”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期盼。
采月摇头:“只有安贵人派人送来些新制的香囊,说是安神用的。”
沈眉庄眸光一黯。自从那日苏棠来访后,承乾宫就再未派人来过。这种刻意的疏远,比直接的质问更让她心慌。
“把香囊收起来吧。”她淡淡道,“就说我睡下了,不便见客。”
采月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默默退下。
沈眉庄独自坐在镜前,望着镜中憔悴的容颜。这些日子,她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若是往常,苏棠早就亲自来探望了。可如今...
她轻叹一声,从妆匣底层取出一封密信。这是今早静慧师太托人送来的,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嬛已知悉,望妹早做决断。”
甄嬛果然知道了。沈眉庄苦笑。以甄嬛的聪慧,又怎会猜不到这个孩子的来历?只是她选择在这个时候送来这封信,用意何在?
是提醒?还是警告?
沈眉庄将信纸凑到烛火前,看着火苗吞噬字迹,心中一片冰凉。无论是哪种,她都别无选择了。
与此同时,承乾宫内,苏棠正与安陵容密谈。
“姐姐,沈姐姐已经七日未出门了。”安陵容忧心忡忡,“我派人送去的香囊,她也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苏棠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迹在宣纸上晕开:“她这是在防着我们。”
“难道沈姐姐真的...”安陵容欲言又止。
苏棠放下笔,目光深邃:“你可记得,那日我去探望她,闻到她身上有一股极淡的药香?”
安陵容点头:“像是...安胎药的气味。”
“正是。”苏棠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我原以为是错觉,如今看来...”
她没有说完,但安陵容已经明白,脸色顿时煞白:“这...这怎么可能?沈姐姐她...”
“在这深宫之中,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苏棠轻叹,“只是我没想到,眉庄会如此糊涂。”
安陵容急道:“那该如何是好?若是被皇后知道...”
“皇后早就知道了。”苏棠冷笑,“否则她为何频频召见眉庄?又为何突然停止了对甄嬛的追查?”
安陵容恍然大悟:“皇后是要用这个把柄来控制沈姐姐!”
苏棠点头:“所以眉庄才会疏远我们。她怕连累我们,更怕...我们成为她的威胁。”
殿内一时沉默。窗外秋风萧瑟,卷起满地落叶,更添几分凄凉。
“姐姐打算如何?”安陵容轻声问道。
苏棠沉吟良久,方道:“等。”
“等?”
“等眉庄自己想明白。”苏棠目光悠远,“等一个能救她的时机。”
然而,时机未至,风波已起。
三日后,宫中突然传出流言,说沈贵人与温太医有私。消息传得隐秘,却如野火燎原,不过一日就传遍了各宫。
“娘娘,不好了!”景泰匆匆进来,面色惊慌,“皇上震怒,已经下令彻查此事!”
苏棠手中茶盏一晃:“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奴婢不知。”景泰急声道,“只听说今早皇后娘娘去给皇上请安,无意间提起沈贵人近日频频宣召温太医,皇上就...”
苏棠眼中寒光一闪:“好个皇后,果然出手了。”
她立即起身:“备轿,本宫要去见皇上。”
养心殿内,雍正面色铁青,地上散落着奏折,显然刚发过脾气。
“皇上,”苏棠恭敬行礼,“臣妾听闻...”
“你来得正好。”雍正打断她,“朕正要问你,沈贵人与温太医的事,你可知道?”
苏棠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臣妾不知皇上所指何事。沈妹妹性子清冷,与温太医不过是寻常医患之情,这是宫中众所皆知的事。”
雍正冷笑:“寻常医患?那为何太医院记录显示,这一个月来,温实初去了碎玉轩十七次?”
苏棠暗惊,没想到皇后连太医院的记录都查得如此清楚。
“皇上明鉴,”她从容道,“沈妹妹近日身子不适,这才频频宣召太医。若因此惹人非议,实在是冤枉。”
雍正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道:“朕听说,你与沈贵人素来交好。”
“臣妾与沈妹妹确实投缘。”苏棠坦然道,“正因如此,臣妾才知她品性高洁,绝不会做出有辱门风之事。”
雍正神色稍缓,但眼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既如此,你就去查查此事。若沈贵人果真清白,朕自会还她公道;若不然...”
他没有说完,但其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苏棠恭敬领旨,心中却是一片冰凉。雍正让她去查此事,分明是在试探她的立场。这一招,实在是狠辣。
从养心殿出来,苏棠直接去了碎玉轩。
沈眉庄显然已经听到了风声,面色惨白地坐在殿中,见到苏棠,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姐姐...”她声音微颤。
苏棠屏退左右,握住她冰凉的手:“别怕,有本宫在。”
沈眉庄眼中泪光闪烁:“姐姐,我...”
“什么都不必说。”苏棠轻声打断,“本宫只问你一句,你可信得过本宫?”
沈眉庄看着她真诚的眼神,心中愧疚更甚,重重点头:“我信。”
“那就好。”苏棠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安陵容特制的香丸,可掩盖身上的药味。你随身带着,万不可离身。”
沈眉庄接过瓷瓶,泪水终于落下:“姐姐,我对不起你...”
苏棠轻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渡过这个难关。”
她压低声音:“皇上命我调查此事,这是我们的机会。但你要记住,无论谁问起,都要咬定与温太医只是医患之情。特别是...”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特别是关于你的身孕。”
沈眉庄浑身一颤:“姐姐...你知道了?”
苏棠点头,眼中没有半分责怪:“本宫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皇后会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
“那...那我该怎么办?”沈眉庄六神无主。
苏棠沉吟片刻:“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让这个孩子,变成皇上的。”
沈眉庄瞪大眼睛:“这...这怎么可能?”
“有可能。”苏棠目光坚定,“你可记得,上月十五,皇上来过碎玉轩?”
沈眉庄回想片刻,点了点头:“那日皇上确实来过,但只坐了一盏茶工夫就走了。”
“这就够了。”苏棠唇角微扬,“一盏茶工夫,足以做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