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镇的春天,脚步蹒跚却坚定。随着积雪彻底消融,阳光一日暖过一日,镇子仿佛也从冬日的沉寂中苏醒过来,焕发出勃勃生机。然而,今年的春天,似乎与往年有些……不太一样。
最先注意到异常的,是镇上的老花匠福伯。他侍弄了一辈子花草,对镇上每株植物的习性都了如指掌。但今年,他发现自己苗圃里的花,无论是常见的月季、蔷薇,还是些娇贵的兰草,花期都莫名地延长了。不止如此,花朵的颜色也格外饱满、绚烂,仿佛被技艺最高超的画师精心调配过色彩,连香气都似乎更加浓郁持久。
“怪事,真是怪事……”福伯推着老花镜,对着自家那片堪称“超常发挥”的花圃啧啧称奇,“莫不是今年的雨水和阳光,都正好赶上了趟?”
紧接着,镇小学的李老师也发现了不寻常。她负责的班级里,有几个平时沉默寡言、想象力贫乏的孩子,最近交上来的作文却突然变得生动鲜活、充满奇思妙想。一个孩子描写自家的小院,竟写出了“月光像柔软的丝绸,铺在樱花花瓣上,仿佛能听到星星和花朵在低声说话”这样的句子,让李老师又惊又喜。
与此同时,镇子上一些原本存在的小摩擦、小矛盾,也奇迹般地迅速化解了。张家的狗啃了李家的菜苗,没等两家主妇叉腰对骂,那狗竟叼着自家主人刚买的内疚肉骨头,跑去李家门口“负荆请罪”,逗得李家哭笑不得,那点火气也就烟消云散了。王家和赵家为了宅基地边界的一点小事争执多年,最近却在一个午后,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三言两语就重新划定了界限,还相约一起喝茶。
甚至连天气都变得格外宜人。该下雨时,便是温润的细雨,从不滂沱;该放晴时,便是明媚的阳光,毫不酷烈。风吹在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柔和;夜晚的星空,也似乎比往年更加清晰璀璨。
镇民们聚在茶馆、街头闲聊,话题总离不开这些令人身心愉悦的变化。
“肯定是咱们伊甸镇风水好,老天爷眷顾!”
“我看啊,是咱们镇子人心善,和气生祥!”
“没错没错,自从苏家那小子和娜娜巫姑娘来了之后,感觉咱们镇子都更亮堂了!”
大家都将这些“奇迹”归功于风调雨顺和民风淳朴,尤其是将功劳部分归于新来的、看起来就让人心生好感的苏晓和娜娜巫,认为他们是带来好运的“福星”。
只有坐在角落安静喝茶的苏晓和正在给客人打包点心的娜娜巫,闻言相视一眼,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无奈与了然。
他们很清楚,这并非什么老天眷顾或他们自带福运。
这只是他们无意识中,散逸的、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本质”,与这个小镇的环境产生了一种奇妙的 “调和” 效应。
娜娜巫那源自“共鸣”的温柔本性,如同最细腻的润滑剂,潜移默化地抚平了人与人之间细微的棱角与摩擦。
苏晓那“观测”与维持秩序的本能,则在不经意间,优化了小镇局部的能量流动与环境参数,让气候更加宜人,让植物的生命力更加蓬勃旺盛。
他们就像两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属性特殊的石子,虽然自身已收敛了绝大部分力量,但那扩散开的、最本真的涟漪,依然在细微处改善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种被动的、无意识的馈赠。
“好像……给大家带来了一点小困扰?”娜娜巫趁着空闲,小声对苏晓说,语气带着点不好意思。
苏晓看着窗外其乐融融、氛围明显比资料记载中更加和谐安宁的街道,摇了摇头。“不算困扰。只要不引起过度的注意就好。”
他们享受着这份宁静,也乐于见到小镇变得更加美好。只要这份“异常”维持在“可以被合理解释”的范围内,维持在平凡奇迹的范畴内,便无伤大雅。
日子,就在这仿佛被施加了温和祝福的氛围中,平稳而温馨地流淌着。
直到某一天,一位特殊的访客,踏入了伊甸镇。
那是一个穿着得体、气质干练的年轻女人,开着一辆与小镇格调有些格格不入的黑色轿车。她直接找到了“麦香”面包房,点名要见娜娜巫。
“您好,我是《风尚旅行》杂志的编辑,我姓帕。”女人递上名片,笑容职业而亲切,“我们听说了您制作的‘樱花包’和‘星尘曲奇’非常特别,想做一个关于小镇特色美食的专题报道。不知道您是否愿意接受采访?”
娜娜巫微微一怔,看向身旁的苏晓。
苏晓的目光落在那个女人身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这个女人……身上有种极其微弱、但绝不属于普通人的“信息残留”。那感觉,有点像……数据经过高度压缩和伪装后的余韵。
是巧合?
还是……平静的日子,终究要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