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齐天双腿如同铁箍般紧紧夹住马腹,腰背挺直如标枪,任凭身下巨兽如何颠簸,自岿然不动,猛地一扯手中紧握的那把青色鬃毛。
“走!”
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
与此同时,一股至刚至阳霸道绝伦,蕴含着破灭意志的天罡拳意,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冲击在青鬃踏风兽混乱抗拒的意识之中。
“嗷!”
踏风兽浑身剧颤,琥珀色的竖瞳中,瞬间被一种源自生命本能,面对更高层次掠食者的恐惧所充斥。背上这个人类的气息,让它想起了蛮荒深处那些主宰生死的恐怖存在。那纯粹破灭万物的意志,瞬间压垮了它最后的野性。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唏律律!”
一声带着恐惧和被迫屈从的长嘶响起。
青鬃踏风兽猛地人立而起,青色火焰般的鬃毛在风中狂舞,随即四蹄发力,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石坳唯一的出口狂奔而去。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青色残影!蹄下暗青色的角质层踏在岩石上,竟迸溅出点点火星。
狂风瞬间扑面而来,刮得齐天脸颊生疼,破烂的青色衣袍猎猎作响,几乎要被撕裂。他伏低身体,双腿死死夹紧马腹,一手紧握鬃毛,一手按在兽栏围栏上借力一撑。
“驾!”
齐天将身下青鬃踏风兽的速度催发到极限,再次厉喝道。
同时将一股精纯的真元渡入其体内,既是安抚,亦是鞭策。
一人一兽,化作一道撕裂蛮荒山脉幽暗的青色闪电,穿过了外围盘根错节的阴暗密林,朝着东向,以超越极限的速度,亡命飞驰。
身后,只留下翻滚的烟尘和浓郁的血腥,迅速被身后无边无际,如同巨兽般沉默吞噬一切的古老森林所淹没。
百里蛮荒,步步杀机。 他必须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
岩山村醒了。
不是被鸡鸣犬吠唤醒,是被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死寂勒住了咽喉。不足五十间茅屋,顶着枯黄杂乱的草顶,墙壁用山中老藤胡乱编就,彼此倾轧着,像一群在寒冬里挤作一团取暖的乞丐。远处,几声呜咽断断续续飘来,撕扯着黎明前的薄暗,分不清是野狗在刨食腐肉,还是山林深处蛰伏的灵兽在呓语。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露水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铁锈般的腥气。
这死寂唯独绕开了村角那片石砌的院落。坚硬的青灰色山石垒砌成墙,带着嶙峋的棱角,与周遭脆弱不堪的藤蔓茅草屋格格不入,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正是白家宅邸。
石屋内,灯火昏黄,将人影扭曲地投在冰冷的石墙上。
白展端坐于上首那张唯一称得上气派的太师椅上,指节缓慢地敲击着坚硬的扶手,发出笃、笃、笃的轻响,如同催命的鼓点。
下首分坐着三个老者,三张沟壑纵横的脸被摇曳的灯火切割得明暗不定。
右边那位,瘦削如刀削,尤其是一双眼睛,锐利得几乎要刺破这昏黄的光线,里面翻涌着刻骨的怨毒与疯狂,便是崔嵬的父亲,崔槐。自半载之前前独子崔嵬被齐天所杀,他那头花白的头发便彻底落满了霜雪,仿佛每一根发丝都浸透了丧子之痛和噬骨的恨意,日夜煎熬,只盼将齐天碎尸万段。
中间的老者稍显富态,然而眉宇间那股一旦凝神便挥之不去的阴沉算计,却像烙印般清晰,正是朱梧的父亲朱鲤。儿子被齐天废掉一臂后,在村里受尽了明里暗里的白眼和讥讽,如同跗骨之蛆。然而祸福难料,儿子朱梧,若非让儿子朱梧早早攀上了白家这棵大树,成为白家少爷白霁的护卫,却因祸得福,打通门路,又得了机缘被送入了青山镇李家,成了李家颇为看重的新锐护卫,恐怕早已是岩山村路边的烂泥。如今,朱家借着李家的势,在这小小的岩山村,已隐隐有了能与白家分庭抗礼的苗头。
左边坐着黄祌,嘴角却始终挂着一缕玩世不恭的弧度,仿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闹剧,眼神却像滑溜的泥鳅,让人捉摸不定,正是是黄祌。这段时日,他女儿黄霞与白展之子白霁打得火热,几乎成了半个白家人,这让他腰杆挺直了不少,眼看就要结成姻亲,这层关系让他最近在村里几乎可以横着走,无人敢轻易招惹。
死寂在石屋内弥漫。
崔槐胸腔里翻滚着刻骨的恨意,儿子崔嵬冰冷的尸身被齐天杀害的景象夜夜入梦,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盯着白展,犹如无声地催促道:“何时动手?何时能痛饮仇敌之血?”。
朱鲤低垂着眼睑,摩挲着手指甲,思考着什么,儿子朱梧出息了,在白家不计成本的灵药堆砌和李家赏识下,竟隐隐成了气候。这让他心底那点不甘和野望,如同藤蔓下的毒菌,在黑暗中悄然滋生。若再给些时日,他抬眼飞快地瞥了一下上首的白展,又迅速垂下。
黄祌则眯着眼,看似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女儿搭上了白家的快船,他自然水涨船高。但白展许诺的好处,终究是悬在眼前的香饵。他得掂量,这趟浑水值不值得把全部身家都押下去。
白展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人,脸上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这半年来,早已不是当初的白展。
崔槐因独子崔嵬之死,一条被仇恨彻底逼疯的老狗,儿子崔嵬不仅是崔槐的心头肉,更是他白展儿子白霁,最为得力的护卫,若不是青山镇李家明令禁止轻举妄动,毫不怀疑这老家伙早已提刀去寻齐天拼命,况且整日以泪洗面,早已形销骨立。
看向朱鲤时,一条喂不饱的狼,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这老狗,竟凭着儿子朱梧在李家站稳了脚跟,让朱家这原本不入流的门户,隐隐竟有脱离他白家掌控的迹象。毕竟朱梧那小子,在李家爬得太快了,快得让他有些不安,而且朱梧在李家爬得越高,朱鲤这老东西的心就越难测,成了悬在头顶的一把钝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