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小心…………他们……不是……”
黑衣人口中挤出最后几个模糊的音节,眼中的诡异光彩迅速黯淡下去,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死了。
慕容文远蹲在原地,心脏狂跳,反复咀嚼着那临死前的警告。
“岛”?是指他们正要前往的蛇蟠岛吗? “小心”?这是显而易见的。 “他们……不是”?不是什么?不是潜渊阁的人?还是……不是人?或者另有深意?
这没头没尾的警告,配合眼前这具潜渊阁杀手的尸体,让原本就迷雾重重的蛇蟠岛之行,瞬间蒙上了一层更加浓郁的血色和未知的恐惧。
苏清婉等人也小心翼翼地围拢过来,看到地上的尸体,皆是一惊。
“潜渊阁的人?谁杀的?”苏清婉声音发紧。能杀掉潜渊阁精锐,并将其伤至如此程度,动手之人的实力恐怕极其可怕。
醉汉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尸体上的伤口,眉头紧锁:“伤口很乱,不像是刀剑所致,倒像是……被巨大的力量撕扯过,还有些焦黑的痕迹。古怪,实在古怪。”
他翻动尸体,忽然从黑衣人紧握的手中发现了一点东西——一小片奇特的、非布非革的黑色碎片,边缘不规则,质地坚硬,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腥气。
“这是什么东西?”醉汉将碎片递给慕容文远。
慕容文远接过碎片,入手冰凉,仔细察看,也看不出所以然。但这东西显然不属于潜渊阁制式装备,极可能来自凶手。
“看来蛇蟠岛上也出事了。”慕容文远站起身,面色无比凝重,“我们必须更加小心。”
原本以为蛇蟠岛是安全的避风港和反击基地,现在看来,那里可能变成了另一个险地。
但眼下,他们已无退路。返回明州城是自投罗网,留在野外迟早会被搜捕队发现。唯有按原计划前往蛇蟠岛,与“海鹰”汇合,才有一线生机。
“走吧,提高警惕。”慕容文远将那片黑色碎片小心收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接下来的路程,众人更加小心翼翼,几乎是在潜行。好在有云疏提供的地图,他们成功避开了几处潜渊阁的明哨暗卡,终于在第三天清晨,抵达了靠近海岸的一处隐秘渔村。这里是密码册中记载的、“海鹰”的一个秘密联络点。
渔村看似普通,但慕容文远按照密码册中的暗号,与村口一个修补渔网的老者对接后,老者浑浊的眼睛里立刻闪过一丝精光,默不作声地引着他们来到村后一处偏僻的石屋。
石屋内,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精悍、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中年汉子早已等候在此。见到慕容文远手中的信物(一枚造型奇特的鱼骨符),他立刻单膝跪地,声音激动而压抑:“属下‘海鹰’副统领焦猛,参见家主!参见姑爷!”
他终于等来了主心骨!
“焦统领请起,情况紧急,不必多礼。”苏清婉连忙道,“岛上的情况如何?‘海鹰’损失大吗?我们何时可以登岛?”
焦猛站起身,脸色却瞬间变得沉重起来:“回大小姐,姑爷。‘海鹰’主力损失不大,大多已按令撤回蛇蟠岛。但是……岛上……岛上最近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慕容文远心一沉。
“大概五六天前开始,岛上夜间总会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像是……像是野兽咆哮,又不太像,听得人毛骨悚然。起初我们以为是山林里的畜生,没太在意。但后来,派去巡查的几个兄弟……接连失踪了!”焦猛脸上露出恐惧之色,“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在山林深处发现了一些打斗的痕迹和……和血迹!”
“我们组织人手搜山,却什么也没找到。反而……反而在昨天清晨,在海滩上发现了这个!”焦猛从身后取出一个布包,打开。
里面赫然是几块破碎的黑色布料,以及——几片与慕容文远手中那块一模一样的、奇特的黑**状碎片!
慕容文远瞳孔骤缩!果然如此!
“这是……”苏清婉也认出了那碎片。
“我们也不知道这是何物。”焦猛摇头,语气沉重,“就在发现这些碎片的同一天,我们的一支小队在岛东侧巡逻时,遭遇了袭击!对方速度极快,力量大得惊人,兄弟们伤亡了好几个,才勉强击退对方,但根本没看清袭击者的模样!只记得……黑影一闪,兄弟就被撕碎了……”
他的描述,与那具潜渊阁杀手的死状,以及醉汉的判断,完全吻合!
蛇蟠岛上,出现了一种未知的、极其危险的生物或者说……力量?
“潜渊阁的人是否登岛了?”慕容文远立刻问道。
焦猛肯定地摇头:“属下可以确定没有!兄弟们日夜监视海面,绝无大规模船只靠近。小股潜入或许可能,但岛上发生的怪事,不像潜渊阁的风格。而且……而且昨晚巡逻时,我们还发现了一具穿着潜渊阁黑衣的尸体,死状极惨,像是被什么东西……啃食过……”
一切线索都串联起来了!有未知的、可怕的“东西”出现在了蛇蟠岛上,无差别地攻击“海鹰”和潜渊阁的人!那黑衣临死前的警告“他们……不是”,恐怕就是指这些袭击者!
蛇蟠岛不再安全,反而变成了一个充满未知危险的囚笼!
“我们必须立刻登岛!”慕容文远却做出了出乎意料的决定。
“什么?”苏清婉和焦猛都吃了一惊。
“岛上有我们的兄弟,有‘海鹰’的力量,我们不能抛弃他们。”慕容文远语气坚决,“更重要的是,那未知的危险存在于岛上,我们必须去弄清楚它是什么!否则,它永远是悬在我们头顶的利剑!而且,潜渊阁似乎也在打探岛上的情况,我们不能让他们抢先!”
他看向焦猛:“焦统领,立刻安排船只,我们连夜登岛!通知岛上的兄弟,加强戒备,但不要轻易进入山林深处。一切等我们到了再说!”
焦猛被慕容文远的魄力感染,重重点头:“是!姑爷!属下这就去安排!”
是夜,月黑风高。一艘不起眼的小渔船悄然离港,驶向黑暗中如同巨兽蛰伏的蛇蟠岛。
船舱内,气氛凝重。苏清婉紧紧握着慕容文远的手,苏明月依偎在姐姐身边,醉汉则一如既往地灌着酒,眼神却格外清醒锐利。
靠近蛇蟠岛时,一种莫名的压抑感笼罩了所有人。岛上漆黑一片,寂静得可怕,连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都显得格外突兀。
没有灯火,没有信号,仿佛一座死岛。
小船在一个隐蔽的小湾处靠岸。焦猛发出几声模仿海鸟的暗号,片刻后,黑暗中才传来回应,几个警惕的“海鹰”队员现身接应。
“情况怎么样?”焦猛急问。
一名队员声音发干:“副统领,你们可算来了!就在两个时辰前,山林里又传来那种怪叫声,比之前都响!兄弟们都不敢出去……”
慕容文远抬头望向岛上黑黢黢的山林,那里仿佛隐藏着噬人的恶魔。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那枚揽月峰云疏所赠的玉符,紧紧攥在手中。
“走,去营地。把所有队长召集起来,我们需要知道所有细节。”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动身前往位于岛内山谷中的主营地时,山林深处,陡然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划破了死寂的夜空!
紧接着,是某种令人牙酸的撕扯声和……一种低沉的、非人的咆哮!
“在那边!”焦猛脸色大变,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是第三巡逻队的防区!”
“过去看看!”慕容文远毫不犹豫,立刻朝着声音方向冲去!苏清婉、醉汉和焦猛等人紧随其后!
穿过崎岖的林地,越靠近,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发浓郁!还夹杂着那种奇特的腥气!
终于,他们赶到一处林间空地。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头皮发麻,胃里翻江倒海!
空地上一片狼藉,树木折断,地上满是血迹和碎肉!几名“海鹰”队员倒在地上,死状极其惨烈,仿佛被巨力撕碎!而更令人惊骇的是,在空地中央,赫然躺着两具扭曲的、穿着潜渊阁服饰的尸体!他们似乎与那未知的袭击者发生了战斗,同样被残忍杀害!
而就在这片修罗场般的空地边缘,一棵被撞断的大树下,一个“海鹰”队员浑身是血,奄奄一息,他的手臂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在他的肩膀上,赫然趴着一只拳头大小、形似蜥蜴、却通体覆盖着漆黑鳞甲、长着一对肉翅的怪异生物!那生物正咬住队员的脖子,似乎在吸食着什么,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
听到众人的脚步声,那怪异生物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幽绿的眼睛,嘴里发出威胁性的“嘶嘶”声,露出了沾满鲜血的、针管般的尖牙!
所有人都被这前所未见、狰狞可怖的生物惊呆了!
这就是岛上的袭击者?!
那队员看到众人,眼中爆发出最后的求生欲,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指着那怪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怪……物…………小心…………它们…………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