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的身影没入密道黑暗后,云芷并未立刻离开。她静立原地,如同蛰伏的猎手,敏锐地捕捉着铺面内外每一丝细微的动静。
街面上的叫卖声、脚步声依旧,并无骤然聚集或加强的迹象。然而,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却如潮水般缓缓弥漫开来,仿佛暗处有更多眼睛睁开,锁死了这间小小铺面。
他果然并未真正离开。云芷心下冷笑。萧绝何等人物,既已起疑,岂会因她一个小小的“外出采药”的借口便轻易罢休?方才离去,不过是暂避锋芒,诱她放松警惕,或是布下更严密的监视之网。
她缓步走到那仍冒着丝丝热气的药罐旁,指尖轻触罐壁,尚有余温。这罐药,成了此刻最大的破绽——若“芷医”早已外出,为何炉火方熄,药汁犹温?
时间紧迫,必须尽快离开。
她不再犹豫,迅速动作起来。
先是取出几味气味浓烈的草药,投入角落香炉中点燃,任由那略带辛辣的烟气驱散室内原本的清苦药香,混淆可能存在的追踪者的嗅觉。接着,她将桌案上所有书写过的纸张尽数收拢,投入尚未完全熄灭的小火炉中,看着它们蜷缩、焦黑、化为灰烬。
做完这一切,她才快步走向内间那个矮柜。挪开柜子,露出黑黢黢的洞口,一股阴冷潮湿的土腥气扑面而来。
就在她俯身欲入的刹那,耳廓微动,捕捉到铺面外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几乎融入风声的衣袂拂动之声——有人正悄无声息地跃上铺顶!
来得真快!
云芷眸光一凛,毫不迟疑,立刻闪身钻入密道,反手轻轻将矮柜推回原位。黑暗瞬间将她吞没,只有前方极远处似乎有一点微光,那是通道另一端的出口。
密道狭窄低矮,需得躬身前行。泥土墙壁粗糙潮湿,空气中弥漫着经年不散的霉味。云芷步伐极快,却放得极轻,几乎听不到脚步声。这是她当初命人挖掘时便特意要求的,地面铺了细沙,用以吸音。
她一边疾行,一边在心中飞速计算。萧绝的人既然已上了房顶,下一步必定是潜入铺内探查。发现空无一人后,首先会怀疑是否有后门或暗道。这密道虽隐蔽,但绝非天衣无缝,一旦被对方察觉入口,沿着通道追来…
必须尽快赶到另一端出口!
与此同时,“芷医”铺面之内。
一道黑影如轻烟般从后窗滑入,落地无声。正是去而复返的墨影。他奉萧绝之命,暗中折回,潜入查探。
店内空无一人,唯有那古怪的辛辣药烟袅袅盘旋。墨影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四周。
柜台整洁,药柜紧闭,仿佛无人来过。但他立刻注意到小火炉中尚有纸灰余烬,以及那罐明显刚熬好不久、仍散着温热的药汁。
人刚走不久!而且走得很匆忙,甚至来不及处理这些痕迹。
墨影脸色一沉,锐利目光立刻投向店内可能设置暗门或通道的地方。他快步走向内间,一眼便看到那个略显突兀的矮柜。伸手一试,柜体沉重,但并非固定于地。
他运力于臂,将矮柜猛地挪开——一个漆黑的洞口赫然出现在眼前!洞内阴风扑面,带着明显的土腥气。
“王爷料事如神,果然有暗道!”墨影心下凛然,毫不迟疑,立刻俯身钻入。通道内一片漆黑,他凝神细听,前方远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脚步声正在迅速远去。
“追!”墨影低喝一声,示意随后跟进的一名暗卫,两人一前一后,疾速向通道深处追去。
暗道之中,云芷已接近出口。前方那点微光逐渐放大,已能隐约看到出口处堆积的杂物阴影。她加快脚步,然而身后远处,已传来清晰的、不再掩饰的追击脚步声!
追兵已入暗道!且速度极快!
云芷心下一紧,计算着距离。出口处的柴房并非安全之地,必须在其被堵住前逃离。
她猛地冲出暗道出口,眼前是一个堆满破旧杂物的废弃柴房。尘土飞扬,蛛网遍布。她毫不停留,闪身至柴房破旧的门板后,透过缝隙向外窥视。
巷弄寂静,暂时无人。
她深吸一口气,正欲推门而出,忽闻巷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不是暗卫的轻捷,而是更显杂乱、虚浮的步履,伴随着低低的咳嗽声。
是那个约好来复诊的咳喘老妪!她竟在这个时辰来了?
云芷动作瞬间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