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已成,如何送达却成了难题。
云芷深知,这小小瓷瓶关系重大,绝不能经他人之手,更不能留下任何明显痕迹。
她沉吟片刻,目光落在那几匹陛下赏赐的锦缎之上。
这些御赐之物,华丽耀眼,却并非她所喜,一直搁在箱底。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翠儿,挑一匹颜色最沉稳的锦缎出来。”云芷吩咐道。
翠儿虽不解,但仍依言照做,选了一匹暗云纹的深青色锦缎。
云芷取过锦缎,比划尺寸,又让翠儿寻来剪刀针线。
她并未立刻动手裁剪,而是先在那瓷瓶之外又裹了数层柔软细布,确保其不会晃动发出声响,也不会轻易破损。
随后,她才开始飞针走线。
她女红虽不似医术那般精湛,但胜在心思巧妙,手指灵巧。
她并非要制作一件完整的衣衫,而是要将那包裹好的瓷瓶,巧妙地缝入准备裁制衣袍的内衬夹层之中。
“小姐,您这是……”翠儿看得目瞪口呆。
“陛下赏赐的锦缎,自然不能闲置。我欲为父亲裁制一件新袍,聊表孝心。”云芷语气平淡,仿佛真是如此打算。
翠儿更加困惑了。小姐何时对老爷如此上心了?而且,为何要将那药瓶缝进去?
云芷并未解释,只是专注手中活计。
她选择的缝线颜色与锦缎内衬几乎一致,针脚细密而特殊,看似平整,实则留有极不起眼的活扣。
若不知晓机关,根本发现不了内中玄机。
两日后,一件做工精细、用料考究的深青色男子长袍便完成了。
从外表看,毫无破绽,甚至称得上是一件出色的礼物。
“翠儿,”云芷将衣袍仔细叠好,放入一个精美的礼盒中,“你将此袍送至门房,让他们差人送往……送往百草堂。”
“百草堂?”翠儿一惊,“小姐,那不是药铺吗?送衣服去……”
“便说是丞相府大小姐感念百草堂药材品质上乘,特以御赐锦缎制袍相赠,酬谢掌柜的诚信经营。务必亲自交到掌柜手中。”云芷语气不容置疑,“记住,只需说这些,不必多言其他。”
翠儿似懂非懂,但见云芷神色凝重,心知此事紧要,连忙郑重应下,抱着礼盒出了门。
一路无话。
至百草堂,翠儿依言行事。
那掌柜的初时也是一愣,接过礼盒时神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笑着收下,并回赠了一包上好的红枣枸杞,说是给云小姐补身。
翠儿抱着回礼,满腹疑窦地回到芷兰苑。
云芷打开那包红枣枸杞,轻轻拨弄,果然在底部摸到一枚小小的、同样刻有火焰利爪纹饰的铁片,其上似有新刮的痕迹,形成一个箭头般的符号。
这是萧绝收到的信号,表示“礼物”已安全收到。
云芷轻轻吁了口气。第一步,总算踏出去了。那衣袍内的解药旁,她还塞入了一张细小纸条,以蝇头小楷写着:“三日一服,温水送下。忌酒与寒食。初步疏络,观效再议。——芷”
她并未署名,但萧绝自然知道是谁。
接下来,便是等待。
等待萧绝的反应,等待药效的反馈,也等待对方下一步的行动指示。
这种将主动权部分交出的感觉,让习惯掌控一切的云芷略感不适,但既是合作,便需互有往来。
她摩挲着那枚小铁片,心中暗忖:萧绝,我已递出我的诚意与能力。接下来,该你兑现承诺,助我查探那本脉案的来源与背后隐情了。
然而,还未等到萧绝那边的消息,丞相府内,却因她赠送衣袍之举,掀起了小小的波澜。
消息自然传到了柳媚儿耳中。她对此嗤之以鼻:“哼,小贱人倒是会溜须拍马,刚得了赏赐就去讨好老爷!一件破袍子就想挽回父女之情?做梦!”
云瑶更是嫉妒得拧紧了帕子:“御赐的锦缎!她竟拿去给父亲做衣服!真是暴殄天物!”
唯有云文渊,收到那件针脚细密、用料华贵的长袍时,心情颇为复杂。
他自然不信云芷是突然转了性子孝顺他,但这般举动,至少在面子上全了他的颜面。他抚摸着光滑的缎面,第一次对这个疏离多年的嫡女,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
而云芷,则在芷兰苑中,静静等待着。如同最有耐心的猎手,等待着猎物……或是盟友的下一步动静。风暴前的宁静,似乎即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