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任何剑修为之震撼,亦为之胆寒。
那是真正的剑之海洋!无数断裂的剑身、破碎的剑锋、扭曲的剑柄,如同被无形之力碾磨过的金属砂砾,铺满了视线的每一个角落,一直延伸到灰蒙蒙的天际线。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起伏、流动,相互碰撞、摩擦,发出永无止境的、如同潮汐般的“沙沙”声与清脆鸣响。
更可怕的是,这片剑器海洋上空,弥漫着肉眼可见的、五彩斑斓却又混乱狂暴的剑意乱流!无数种属性各异、道韵不同的剑意碎片在这里疯狂碰撞、交织、湮灭,形成了一片毁灭性的风暴地带!空气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空间都呈现出不稳定的扭曲感。
寻常修士,莫说渡过,便是靠近这片剑海,都可能被那无处不在的剑意乱流撕成碎片!
然而,林尘站在剑海边缘,体内那沉寂的剑冢,却传来了前所未有的、近乎沸腾般的渴望与悸动!那共鸣的源头,就在这片死亡剑海的尽头,那座若隐若现的孤峰之上!
“必须过去!”林尘眼神坚定。他能感觉到,那里的机缘,对他至关重要。
他尝试御剑而起,但刚离地数丈,一道无形的、混杂着锋利与灼热属性的剑意乱流便横扫而过,将他逼回地面,护体灵光一阵剧烈摇曳。
“空中行不通……”林尘皱眉。剑海上空的乱流更加密集狂暴。
他目光落在缓缓流动的剑器碎片海洋上。或许……可以尝试从“海面”渡过?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蕴含着一丝寂灭剑意,轻轻点向流动的剑器碎片。
嗤嗤嗤——
手指周围的碎片,在接触到寂灭剑意的瞬间,便如同遇到了克星,灵性尽失,变得黯淡,被周围的碎片推动着流走,并未对他造成伤害。
有效!
林尘心中稍定。寂灭剑意,果然是通行此地的钥匙!
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将寂灭剑意遍布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灰金色光膜,随即一步踏入了那汹涌的剑器海洋之中!
噗通!
他并未沉下去,双脚仿佛踩在了一层由无数剑器碎片构成的、坚硬的“砂砾”层上。而周围涌来的、蕴含着各种凌厉剑意的碎片,在触碰到寂灭光膜的瞬间,便如同冰雪遇阳,纷纷失去灵性,变得无害,被他轻易排开。
他如同一个行走在怒海中的孤舟,凭借着寂灭剑意这唯一的“船桨”,逆着剑气洪流,艰难却坚定地向着海洋深处的孤峰前进。
每一步都需消耗心神与灵力,抵御着来自四面八方、无休无止的剑意冲击。若非他的寂灭剑意本质极高,且对能量有着绝对的克制,恐怕早已被这万剑噬身。
他不敢有丝毫分心,《敛息归元诀》运转到极致,尽量减少自身气息外泄,以免引动更强大的剑意攻击。
就在林尘深入剑海约莫十数里后,异变陡生!
前方的一片剑海突然剧烈翻涌,无数碎片凝聚,化作一柄高达数十丈、通体赤红、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巨剑虚影!那巨剑散发着焚尽八荒的恐怖剑意,仿佛一位上古火修大能残留的全力一击,锁定林尘,悍然斩落!
炽热的高温让周围的金属碎片都开始融化!
林尘瞳孔一缩,这并非单纯的剑意乱流,而是一道完整的、强大的剑意烙印被引动了!
他不敢硬接,身形急退,同时青锋剑疾点,数十道灰金色剑丝如同渔网般罩向那火焰巨剑。
嗤嗤嗤——!
剑丝与火焰巨剑碰撞,发出剧烈的能量消融声。火焰巨剑威力惊人,竟将大部分剑丝焚烧殆尽,虽然自身也黯淡了不少,却依旧带着余威斩落!
“凋零!”
林尘低喝,寂灭剑域全力收缩于身前,化作一面急速旋转的灰金色旋涡!
轰!
火焰巨剑斩入旋涡,狂暴的火行剑意与寂灭之力疯狂对冲、湮灭!最终,巨剑虚影彻底溃散,而林尘也被那反震之力逼得后退数步,气血翻涌,脸色又白了一分。
“好强的剑意烙印……”他心有余悸。这还只是剑海外围,深处不知还有何等恐怖的存在。
他不敢停留,服下一枚丹药,继续前行。
越往深处,出现的剑意烙印越发强大和古老。有冰封万里的寒冰剑意,有厚重如山的土行剑意,有诡谲莫测的幻影剑意……林尘凭借着寂灭剑意的绝对克制,以及《灵犀望气术》的精准预判,一次次险之又险地避过或击溃这些烙印的攻击。
这个过程凶险万分,但也让他对寂灭剑意的运用更加纯熟,对万般剑道的理解愈发深刻。他体内的剑冢,也在不断吞噬着那些被击溃的剑意烙印逸散出的精纯本源,中央的剑胎雏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已然有了五寸长短,通体灰金,铭刻着天然的寂灭道纹。
不知过了多久,当林尘感觉灵力即将耗尽,心神疲惫不堪时,他终于穿过了那片令人绝望的剑器海洋,踏上了坚实的土地。
前方,那座一直指引着他的孤峰,巍然矗立!
此峰通体漆黑,仿佛由最纯粹的玄铁铸就,陡峭如削,直插云霄。峰体之上,布满了无数深浅不一的剑痕,每一道都残留着令人心惊的剑意。而整座山峰,都散发着一股凌驾于之前所有剑意之上的、仿佛万物剑道源流的磅礴气息!
林尘体内的剑冢,此刻震动得几乎要脱离他的控制,那五寸剑胎更是发出清越的嗡鸣,指向峰顶!
他强压下激动,正准备调息恢复,然后登山。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杀意,自身后传来。
“真是令人惊叹啊,林尘。没想到,你竟真能穿过这片绝地。”
林尘猛地转身。
只见剑海边缘,柳慕云的身影缓缓浮现。他脸色同样有些苍白,衣袍上甚至带着几处破损,显然穿越剑海也让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他手中的那枚罗盘法器,依旧牢牢指向林尘。
他盯着林尘,眼神如同毒蛇,充满了嫉妒、杀意,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撼。
“看来,你身上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还要多。”柳慕云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剑,剑尖遥指林尘,剑气冲天而起,搅动着周围稀薄的灵气,“不过,一切都到此为止了。这里,将是你的葬身之地!”
林尘看着柳慕云,眼神平静无波。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缓缓举起青锋剑,剑身之上,灰金色的寂灭剑意如同水流般流淌。
“柳慕云,你以为,在这里,你还能胜我吗?”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绝对的自信,与对自身剑道的坚信。
两人之间,再无转圜余地。
在这剑池秘境的核心,孤峰之下,宿命的对决,终将爆发!
(第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