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执愣了下,看向梦笙,眼神里带着点为难:“爸,那高人说……得我们夫妻俩去点。”
“高人也没说不让长辈帮忙啊?”郑宏邺把香往肩上一扛,沉得他晃了晃,却梗着脖子坚持,“这么多人,挤来挤去的,她抱着遥遥怎么方便?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我跟你去,稳当。”
梦笙没说话,只是把星遥往怀里紧了紧。小姑娘趴在她肩头,小手指着黑压压的人群,兴奋地喊:“妈妈!好多人呀!像蚂蚁搬家!”梦笙低头蹭了蹭女儿的头发,心里有点涩——她知道老爷子是疼人,可那句“夫妻同点”像根小刺,扎得她不太自在。
允执看了看父亲固执的脸,又看了看梦笙眼底的失落,最终叹了口气:“那……爸你小心点。”
郑宏邺“哎”了一声,和允执一人扛着一炷香,在人群里往前挪。香太高,得微微低着头,才能避开旁边人的脑袋,两人肩膀时不时撞到一起,又赶紧互相扶一把。
梦笙抱着星遥跟在后面,看着两个男人的背影——公公的背有点驼了,扛着香时腰弯得更明显;丈夫的肩膀绷得紧紧的,脖颈上渗着汗,却一步没停。
挤到烧香池附近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池子里堆着半人高的香灰,火星子在灰里明明灭灭,空气里呛得人睁不开眼。总算找到块稍空的地方,允执和郑宏邺把香插进灰堆,摸出打火机,“咔哒”几声,火苗舔上香头,浓烟“腾”地冒起来,呛得两人直咳嗽。
梦笙站在一米外,抱着星遥往后退了退。浓烟模糊了眼前的人,她脑子里反倒空了——没有了对“头炷香”的执念,也没有了对预言的焦虑。玉皇观老道士的话又响起来:“事在人为,修行够了,波折自会绕路。”青鸟扑棱翅膀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还有古榕树沙沙的低语。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星遥,女儿正好奇地伸着小手,想抓飘过来的烟圈。梦笙笑了,轻轻拍掉她的手:“烫......”
她想起上周三,下班路上遇见个老婆婆蹲在路边哭,说自己的土鸡蛋被人碰碎了大半,剩下的卖不出去,没法给孙子买新书包。梦笙没多想,把剩下的鸡蛋全买了,其实家里冰箱里还有半盒。她想起上个月,楼下刘奶奶的拐杖断了,她跑了三家店,给老人家挑了根最稳当的木头杖。还有更早的时候,她给流浪的小猫搭过窝,帮迷路的小孩找过家……
日行一善,这些事小得像尘埃,可此刻想起来,心里却暖暖的。她忽然信了——哪有什么解不开的预言?所谓修行,不就是把日子过成一束光吗?自己亮着,身边的人也就暖着。
允执和郑宏邺拍着手上的灰走过来,老爷子脸上沾了点黑灰,像个老顽童。“烧了,烧了就好。”他咧着嘴笑。
星遥在梦笙怀里扭了扭:“妈妈,我们回家看春晚吧?奶奶说有小老虎跳舞。”
“好,回家,守岁。”梦笙抬头看向允执,眼里的失落散了,只剩下清亮的光和眼底不易察觉的落寞。
下山的路还是挤,可没人觉得烦了。远处的钟声响了,一下,两下……是子时了。烟花在夜空里炸开,红的、绿的、金的,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亮亮的,人群的欢叫声淹没了爆竹声。
允执扶着梦笙的胳膊肘,郑宏邺走在旁边,时不时回头看看她们娘俩。星遥趴在梦笙肩上,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嘴里还嘟囔着:“明年……还要来……”
梦笙紧了紧抱着女儿的手,心里轻轻说:嗯,明年,我们还来。不是为了香,是为了这人间烟火,为了身边的人,为了把日子,过成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