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火公社的摊子越来越大,从最初的颍川流民,到如今囊括数州之地(农村),军民数十万。(公社+卫星社)
每日需要处理的政务、人事调度、物资分配如同滚雪球般庞杂起来。
委员会里,徐文、李厚土等人长于制度设计,却短于具体执行;雷豹、秦狼专注于军事;赵老蔫扎根田间。
大量的日常琐碎事务,竟渐渐堆积如山,效率开始变得迟缓。
就在这个时候,钱焕章站了出来。
他几乎是主动揽过了最繁琐、最耗人心力的人事考核、档案整理、后勤统筹工作。而且,他做得井井有条。
清晨,第一个到档案房的是他;深夜,最后一个核对完物资清单的也是他。他桌案上的卷宗总是分门别类,清晰明了。
谁擅长耕作,谁善于工匠,谁有组织能力,他似乎都有一本账。推荐人选时,他总能说出一二三四条理由,显得公允又识人。
“举贤不避亲嘛!”他常挂着和煦的笑容对同僚说,“只要是真心为公社做事,有能力,就算与我亲近些,又有何妨?难道非要避嫌,用些庸才,才叫公道?”
这番话,冠冕堂皇,让人难以反驳。
于是,一批批“有能力”、“又对钱代表颇为敬服”的干部,被安插到了各个看似不显眼却关键的位置上——
仓廪管理、文书往来、基层训导、功绩核算……他就像一只勤勉的蜘蛛,悄无声息地编织着一张巨大的人事网络。
陈烬看着政务得以高效运转,堆积的案卷快速消解,虽然孟瑶和赵将的密报时常提示着异常,但他目前更需要的是一个能稳住后方、处理庶务的人。
在一次委员会改组会议上,陈烬力排众议(其实并无太大阻力,因为众人皆疲于事务),正式任命“劳苦功高、能力出众”的钱焕章为“总务长”,总管组织人事、档案户籍、后勤调度,权柄极重。
任命下达当日,钱焕章立刻来到陈烬办公室,表情激动又惶恐,深深一揖:
“社长!焕章何德何能,担此重任!我……我就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他抬起头,眼神显得无比忠诚恳切,“我愿做您的眼睛和手脚,替您看好这个家,处理好这些琐碎杂事,让您能专心思考关乎赤火存亡的大方向!”
陈烬看着他,目光平静,点了点头:“辛苦焕章同志了。把这个家管好,不易。”
至此,钱焕章悄无声息地掌控了人事任免和物资分配这两大足以撬动整个公社的核心权力。
他不再是那个仅仅四处卖好的代表,而是掌握了实权的“组织部长”和“大管家”。
他很快建立了一套只听命于他个人的信息网络,各个关键节点上都有他的人。
孙洪则彻底成为他的阴影利刃,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比如敲打不听话的小干部,或是“劝说”可能威胁到他的人。
这一日,负责在民间收集消息的侯三,忐忑地向陈烬汇报:“社长,下面……下面好多人都说钱总务长好话,说他办事公道,体恤下情,是……是难得的能吏。他的声望,如今在基层很是了得……”
陈烬正在看一份关于新农具推广的报告,闻言头也没抬,只是淡淡一笑,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焕章同志有能力,自然也有些缺点,实属正常。你继续观察,事无巨细,皆报于我即可。”
侯三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摸不清社长的真实态度,但基于绝对的信任,他还是恭敬地应道:“是!属下明白!”
走出陈烬的办公室,钱焕章脸上的谦卑和激动瞬间化为志得意满的冷笑。陈烬的“信任”和放手,在他看来,无疑是对自己手段的最高认可。
“眼睛和手脚?呵呵……”他回到自己的总务长值房,看着墙上新挂起的职权范围图,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节点,其中大半都已悄然换成了他的人。
“社长啊社长,您就安心思考您的宏图大业吧。这家里的每一颗钉、每一粒米,我都会替您……‘好好’看管的。”
他认为陈烬已完全被自己的“忠诚”和“效率”所蒙蔽,手中的动作越发大胆起来。暗流的漩涡,在高效和有序的表象之下,越发深邃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