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祖并未直接前往瑶池,而是先来到了赤脚大仙在天界的云居——一座朴素雅致、悬于云海之上的竹亭。
赤脚大仙正斜倚在亭中竹榻上,惬意地晃荡着他那双标志性的大脚丫,手中把玩着一枚古朴的玉简。
见到爱徒风风火火地赶来,他放下玉简,笑呵呵地问道:“海神?何事如此匆忙,连师父这清静地儿都顾不上了?莫不是又有哪片海闹腾了?”
在师父面前,妈祖那端肃悲悯的海神姿态不自觉地收敛了许多,眉宇间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她快步上前,声音软了几分:“师父!徒儿有急事相求!”
“哦?说来听听。”赤脚大仙坐直了些,饶有兴致地看着难得露出小女儿情态的徒弟。
“师父,徒儿想请您帮忙,向王母娘娘借一样东西——‘留音石’!”妈祖开门见山。
“留音石?”赤脚大仙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闪过一丝讶异,他捋了捋飘然的长须,“那可是娘娘心爱的玩意儿。”
妈祖神色一正,恢复了部分神职的肃然,但语气依旧带着对师父的亲近和信任:“师父明鉴!此事关乎数千凡人性命,更牵涉东海龙宫一场惊天阴谋!睚眦……”
她言简意赅地将睚眦囚父、建宫、掳人、欲行献祭并栽赃龙王的毒计,以及狴犴探得情报、穗安定下“留音取证”之策快速说了一遍。
“如今,唯有录下睚眦亲口罪证,才能在天庭面前揭穿其面目,救下无辜,还东海龙王清白!强行攻打,只会正中睚眦下怀,坐实龙王‘罪状’!此石,是破局关键!”
妈祖目光灼灼地看着师父,带着恳求,“徒儿保证,绝不用它做伤天害理之事!事成之后,定当完璧归赵!求师父相助!
赤脚大仙听着,脸上的嬉笑渐渐敛去,那双洞悉世事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沉默片刻,看着眼前爱徒清澈而坚定的眼神,“罢了罢了,师父豁出这张老脸,去帮你跑一趟瑶池!”
“师父!”妈祖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和感激的光芒。
赤脚大仙哈哈一笑,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清风消失在云海之中。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清风拂过,赤脚大仙已回到云居,将留音石郑重地交到妈祖手中:“喏,拿好了!娘娘说了,此物玄妙,法力催动即可记录周遭声音,再催动即可播放。记得用完了赶紧还回来!”
“多谢师父!”妈祖紧紧握住留音石,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奇异力量,心中大定。
“去吧去吧,”赤脚大仙挥挥手,“办你的大事去!记住,凡事小心!”
妈祖深深一揖,神光一闪,返回了湄洲岛神袛。
神袛内,焦急等待的众人看到妈祖手中那枚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奇异石头,顿时精神一振!
“娘娘!成了?”狴犴激动地问道。
“嗯!”妈祖点头,将留音石展示给众人,随即目光如电,射向被狴犴严密看管、脸色依旧苍白的宴公。
“宴公!”妈祖的声音恢复了海神的威严,却又带着一丝奇特的穿透力,“留音石已借到,你的生路,便在眼前!”
宴公看着那传说中的宝物,眼中闪过一丝畏惧和挣扎。
妈祖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神光湛然:“本座再与你明言一次利害!”
“你若真心戴罪立功,携此石返回睚眦身边,成功录下其罪证。事成之后,本座不仅饶你不死,更可引你入水阙仙班,得一正神之位,洗刷过往罪孽,享人间香火供奉!此乃光明坦途!”
“反之!”妈祖语气陡然转厉,神威如狱,“若你心怀鬼胎,阳奉阴违,甚至向睚眦告密!你以为睚眦会信你?会容你?他只会第一时间杀你灭口!
即便他一时不杀你,待我等将此事捅上天庭,彻查之下,睚眦作为龙子,或可凭借血脉苟延残喘,顶多重罚囚禁!
但尔等为其爪牙、亲手执行掳掠屠杀的帮凶,如你宴公之流,必是首当其冲,押上斩妖台,受天雷亟顶、魂飞魄散之刑!绝无幸理!”
妈祖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敲在宴公心上。他想起睚眦的残忍暴虐,想起斩妖台上无数大妖灰飞烟灭的传说,再想想妈祖许诺的那条虽然危险却可能通向新生的道路……强烈的恐惧和一丝渺茫的希望在他心中激烈交战。
狴犴适时地冷哼一声,龙威释放,让宴公如坠冰窟。
穗安也冷冷道:“宴公,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是抓住生机,搏一个未来;还是自寻死路,万劫不复,就在你一念之间!”
宴公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冷汗涔涔而下。最终,求生的本能和对魂飞魄散的极致恐惧压倒了其他。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虽然仍有恐惧,却多了一丝豁出去的狠厉和决绝:
“娘娘!穗安姑娘!狴犴大人!小的明白了!小的愿去!小的定当竭尽全力,录下睚眦那厮的罪证!只求…只求事成之后,娘娘能信守承诺!” 他重重地磕下头去。
“很好。”妈祖微微颔首,指尖一点神光没入宴公眉心,“此乃本座一道神力印记,关键时刻或可护你一次,亦能感知你之方位。你好自为之!” 这既是保障,也是监控。
她将留音石的使用法诀传入宴公脑海,并将石头小心地藏于他鳞甲深处一个隐秘的夹层内。
“高里正!”妈祖看向早已准备就绪的水鬼。
“属下在!”
“你即刻出发,按穗安之计,潜入无名岛!务必小心!”
“遵命!”高里正化作一道水影,瞬间消失。
“狴犴,你坐镇神袛,密切感应高里正传回的消息与物证!穗安,你与清云之力,随时准备接应,并稳住沿海凡间,勿使恐慌蔓延!”妈祖有条不紊地下令,目光投向远方汹涌的海域,带着破局的决心。
此次若能抓住睚眦把柄,必能还东海一片安宁,之前和师父商议将四海龙王也纳入水阙仙班之事也能谋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