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华贵的帷幔,发出噼啪的爆响,浓烟开始弥漫,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门外,呼喊声、撞门声已如擂鼓般急促,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假扮盲眼的老者身形如烟,已掠至窗边,只需一瞬便可破窗而出,消失在夜色里。
半枚血玉静静躺在地毯上,映照着跳跃的火光,妖异而诱人。
救火?已来不及,火势起得太快太猛。
抢玉?触手可及,但老者必将遁走。
追人?则玉佩可能葬身火海或被后来者拾取。
陆小凤眼中精光一闪,做出了最像陆小凤的选择——他全都要!
就在老者的手即将推开窗棂的刹那,陆小凤并未直接扑向玉佩或老者,而是足尖猛地一挑地上一个滚落的银质酒壶!
咻!
酒壶裹挟着凌厉的劲风,并非射向老者,而是精准无比地打向那半枚凤凰玉佩!
“啪!”
酒壶底部撞上玉佩,那半枚血玉如同被无形的手托起,划出一道红色的弧线,径直飞向陆小凤!与此同时,陆小凤身形如炮弹般射出,直扑窗口的老者,灵犀一指直取其背后大穴!
老者听得身后恶风不善,顾不得推窗,拧身回杖格挡。他万没想到陆小凤在如此关头还能用这种方式取回玉佩。
“想走?留下说清楚!”陆小凤冷喝,指风凌厉,完全不顾身后迅速蔓延的火势。
“痴心妄想!”老者厉声回应,钢杖舞得密不透风,意图逼退陆小凤,争得一线逃生之机。
两人在窗口再次缠斗在一起,速度极快,招式凶险。火焰已吞噬了小半厅堂,热浪逼人,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门口的撞击声越来越响,门闩已然开裂。
砰!
终于,厅门被猛地撞开!
十几名手持刀剑、火把的壮汉蜂拥而入,为首一人衣着官服,显然是闻讯赶来的公人。他们一眼便看到满地的尸体、喉间的银签、熊熊燃烧的火焰以及正在窗边激斗的两人。
“凶手在此!”那官差看到陆小凤,又看到那些致命的灵犀签,再看到这“纵火焚尸”的场面,当即目眦欲裂,大手一挥:“拿下!格杀勿论!”
壮汉们发一声喊,刀剑出鞘,便要扑上。
陆小凤心中叫苦,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老者却趁陆小凤被官兵吸引注意力的瞬间,脸上露出一丝得计的狞笑,钢杖虚晃,全力向后一撞!
咔嚓!
窗户被他硬生生撞碎,木屑纷飞中,他身影一闪便要投入窗外黑暗。
“休走!”陆小凤岂能让他如愿,不顾身后扑来的官兵,探手便抓向老者后心。
嗤啦!
陆小凤的手指扯下了老者背后一大片衣衫,却未能将其留下。老者的身影已没入窗外夜色。
而与此同时,数把钢刀已经带着寒风劈到了陆小凤身后!
陆小凤腹背受敌,窗外是逃逸的真凶,身后是致命的刀剑,厅内是滔天大火和满地栽赃他的证据。
他猛地吸一口气,那半枚抢回的玉佩已被他塞入怀中。他竟不回头,身体如同游鱼般不可思议地一扭,险之又险地避过数道刀锋,同时足尖点地,竟朝着那燃烧最烈的火场中心扑去!
“他想自尽?”一个官兵惊呼。
那官差也是愕然。
却见陆小凤并非投火,而是扑向那主位之上,“花满楼”的尸体!他一把抓起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将其当做盾牌般向后一挡,同时借力向前猛冲!
官兵们的刀剑险些砍在“花满楼”身上,慌忙收势。
就这一阻的功夫,陆小凤已扛着那具“尸体”,如同疯虎般冲向了另一侧的一扇窗户!
“拦住他!”官差怒吼。
箭矢破空声响起!埋伏在外的弓箭手动手了!
陆小凤听声辨位,将肩上的“尸体”猛地向侧后方一抡!
噗噗噗!数支箭矢尽数钉入了“花满楼”的体内。
陆小凤心头一痛,却别无选择。他撞破窗户,带着一身木屑和烟灰,重重地跌落在院中的荒草丛里。
身后是熊熊燃烧的山庄、愤怒的追兵和呼啸的箭矢。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翻身而起,将身上那具插满箭矢、替她挡了无数杀劫的“花满楼”尸体紧箍在肋下,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如同一道青烟,向着更深、更黑暗的荒野山林亡命奔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夹杂着身后的追喊声。
怀中的半枚玉佩冰冷,肋下的“尸体”沉重。
陆小凤的脸色在夜色中铁青。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已成为武林和官府双重重压下的通缉要犯。而所有的线索,都系于他抢回的这半枚玉佩和肋下这具诡异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