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范橦按照祁同伟冲进去前的命令,已经打完电话调集人手。他焦急地在警戒线内张望,没看到祁同伟出来,抓住一个消防员就问:
“刚才冲进去那个人呢?出来没有?”
消防员喊道:“没看到有人出来啊!”
范橦大急,就要往里冲。
消防员早有准备,几个人死死拉住他:“同志,不能进去!刚才那个我们已经拦不住了,你进去也是送死,相信我们消防员!”
就在拉扯之际,范橦看到祁同伟走了出来。
“局长,你没事吧?”范橦挣脱消防员的手,狂喜地冲过去。
祁同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摆摆手:“我没事!”
“人没救出来?”
祁同伟没直接回答,他目光如电扫视着混乱的现场和远处围观的人群:“武警通知了没?”
“通知了!他们张支队长亲自带两个中队正赶过来!市刑侦支队也带人在路上了!”范橦立刻回答。
祁同伟点点头:“等他们到了,把这里给我围起来!招待所所有出口,附近两条街所有路口,全部封锁!只许进,不许出!除了消防和救护,一只苍蝇也不能给我放走!”
“嗯!”祁同伟对旁边的消防员说道:“我是省刑侦局局长祁同伟,现在火情怎么样了?”
那消防员大声回答:“火势已经被控制在八楼,但是要完全扑灭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人员呢?都撤离了没?”
“还不清楚,还在统计!”
“行吧!你们忙吧,不用管我了!”
祁同伟随即回到了暂时安置钟小艾的,一楼的一个房间。
惊魂未定、裹着浴袍的钟小艾看到他进来,再也抑制不住巨大的恐惧和后怕,猛地扑进他怀里,失声痛哭起来,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祁同伟能感受到怀中躯体剧烈的颤抖,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
“没事了,没事了,安全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钟小艾哭了一会儿,渐渐平复下来。
这时她才发现,刚才的动作让原本裹紧的浴袍散开了,露出了里面雪白的肌肤。她脸上瞬间飞起红霞,慌忙抓紧浴袍裹好自己,尴尬地低下头。
惊鸿一瞥、又是居高临下,祁同伟自然是看到了全貌,不得不说小艾这几年长成大姑娘了。
他暗骂自己一声,这个时候还胡思乱想,沉声道:
“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儿,哪里也别去。我估计,放火的人,或者指使的人,很可能就在外面看着,确认你是否葬身火海。你暂时消失,他们摸不清状况,才不会轻易溜走。”
他需要钟小艾作为诱饵暂时隐藏。
钟小艾瞬间明白了祁同伟的用意,心中不禁再次为他的缜密心思所震撼,同时涌起更深的依赖感。
突然,钟小艾抬头,声音颤抖地问:“师哥,我的同事们呢?小王和小李……他们就住在我对面房间”
祁同伟心中一沉。刚才冲进去救人时,他依稀看到对面的房间,房门紧闭,而且火势集中在这两个房间。
但他没有说出实情,只是沉声安慰道:
“消防员正在全力施救。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钟小艾沉默下来,将脸埋在手掌中,肩膀微微耸动。
很快,外面传来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武警支队的张支队长,带着两个中队赶到,迅速按照范橦传达的命令展开布控。市刑侦刘支队长也满头大汗地带着大批刑警赶到。
祁同伟迅速走了出来,张支队长一眼看到祁同伟,立刻小跑上前,“啪”地一个标准的敬礼!
“祁局长!武警支队奉命赶到,已经完成布控!”
对于这位年轻的局长,张支队长不敢有丝毫怠慢。现在粤省武警系统内部,都知道祁同伟和他们司令的关系,更是私下里称祁同伟为编外副司令。
“张支队长辛苦了!你立刻和市刑警支队一起,严查附近所有可疑人员,包括看热闹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旁边的市刑侦支队长看着这阵仗,有些犹豫地上前:“祁局长,这…这里是市委招待所,里面可能住着一些领导和重要客人…...这样封锁排查,会不会……”
祁同伟猛地转头看向他: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在这里也得查!我告诉你,这很可能是一起极其恶劣、针对国家工作人员的蓄意纵火谋杀案!纵火犯、幕后指使者,很可能就在这附近的人群里看戏!出了任何事情,我祁同伟给你兜着!但要是放走了一个可疑分子……”
他盯着刑侦支队长的眼睛,一字一顿,“我拿你是问!范橦,你全程陪同,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我。”
刘支队长被他气势所慑,冷汗瞬间下来了,再不敢多言,立刻挺直腰板:“是!坚决完成任务!”
转身大声指挥手下投入封锁排查。
祁同伟安排好一切,这才带着惊魂稍定、裹着浴巾的钟小艾离开现场,准备送她去医院检查。
车上,钟小艾失魂落魄的说道:“师哥,我没受伤,带我去你那里吧。我换身衣服。”
祁同伟想了想,点头道:“好!”
回到祁同伟下榻的市局招待所房间,钟小艾依旧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次次冲击着她。
祁同伟给她倒了杯热水,又拿出自己的一套干净衣服给他:
“小艾,现在太晚了,外面也不安全。你先穿我的衣服凑合一下,明天天亮再想办法去买新的。”
钟小艾抱着水杯,眼神还有些空洞,似乎没听进去。
祁同伟走到她面前,双手按在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声音沉稳有力:
“钟小艾同志,看着我!你现在必须冷静下来,振作起来,你是中纪委的干部,你带着任务来的,这把火如此的蹊跷,你接下来的事情还很多。”
他的话语如同警钟,敲在钟小艾的心上。
钟小艾猛地抬起头,对上祁同伟那双深邃、坚定、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眼睛,那眼神中的力量感染了她。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眼中的空洞和恐惧渐渐被一种冰冷的、燃烧着愤怒和决心的火焰取代。
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仿佛一夜之间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