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四十五分，三辆警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青山乡政府对面的小树林里。马局长坐在头车的副驾驶位上，手指不停地敲击着膝盖。后座上，周志远和张晓云紧挨着坐在一起，两人都穿着便装，但腰间别着配枪。
\"记住，\"马局长转过头，声音压得很低，\"王建军现在应该还在派出所拘留室。一组直接去提人，二组控制刘明，三组去找王会计。动作要快，不要给他们串供的机会。\"
周志远点点头，手不知觉地摸了摸张晓云的手背。张晓云脸一红，但没有躲开，反而轻轻回握了一下。
远处，一辆黑色红旗轿车缓缓驶来，停在了乡政府门口。王副书记从车上下来，一身深蓝色中山装，拄着一根枣木拐杖，站在台阶上环顾四周。阳光照在他银白的头发上，像戴了一顶银冠。
\"行动。\"马局长简短地下令。
警车猛地发动，轮胎卷起一片尘土。三辆车分头行动，一辆直奔派出所，一辆拐向乡政府办公楼，最后一辆冲向乡财政所。
周志远跟着马局长冲进派出所时，值班民警正在打瞌睡。看到突然涌入的警察，他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椅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王建军在哪？\"马局长厉声问道。
\"在、在拘留室......\"民警结结巴巴地回答，\"刘所长说......\"
马局长没等他说完，大步流星地向走廊深处走去。周志远紧随其后，心跳如擂鼓。走廊尽头是一扇铁门，透过小窗可以看到里面关着三个人。
\"开门。\"马局长命令道。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格外刺耳。门一开，一股霉味混合着汗臭味扑面而来。角落里，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王建军？\"周志远上前一步。
\"你们要干什么？\"王建军站起来，足足比周志远高出半个头，\"我娘是......\"
\"你涉嫌强奸罪，现在依法对你执行逮捕。\"马局长亮出逮捕证，声音沉稳有力，\"转身，双手背后。\"
王建军突然暴起，一拳向周志远面门打来。周志远侧身闪避，却被对方撞了个趔趄。马局长一个箭步上前，一记擒拿手扣住王建军的手腕，干净利落地将他按倒在地。
\"铐上！\"马局长喝道。
冰凉的手铐\"咔嗒\"一声锁住了王建军的双手。他被两名警察架起来时，还在不停地叫骂：\"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爸是乡会计！你们敢动我......\"
与此同时，乡政府办公楼里乱作一团。刘明被纪检组的同志堵在办公室里，脸色煞白，手里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刘明同志，请跟我们走一趟。\"纪检组长出示了证件。
\"我、我没有参与其中......\"刘明后退两步，后背抵在文件柜上，\"这都是王会计的主意......\"
\"有没有参与，到县公安局再说。\"
刘明突然扑向办公桌抽屉，但被两名纪检干部一左一右架住。他挣扎了几下，最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来。
财政所那边却出了意外。王会计不在办公室，会计说他上午就请假回家了。行动组立即分兵两路，一路去王会计家，一路留守财政所搜查证据。
马局长刚把王建军押上警车，就接到了王副书记的电话。
\"武装部李部长可能收到了风声，\"王副书记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带着压抑的怒气，\"他刚才在办公室收拾东西。\"
马局长立即下令派人去武装部。三辆摩托车呼啸着冲出乡政府大院，扬起一片尘土。
王建军被塞进警车后座，还在不停地叫嚣：\"你们等着！我爸不会放过你们的！\"周志远坐在他旁边，忍不住回了一句：\"你爸现在自身难保。\"
警车驶过乡中心时，街边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群众。有人指指点点，有人交头接耳。张晓云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正是那天在村委会门口看热闹的村民。他们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敬畏。
车队驶出青山乡时，夕阳已经西斜。王副书记的红旗轿车跟在最后，像一位稳坐中军的将军。马局长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心中稍安。
然而，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车队刚拐上县道，一辆军用吉普突然从岔路口冲出，横在路中央。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跳下车，面色阴沉地拦在路中央。
\"李部长！\"马局长瞳孔一缩，立即踩下刹车。
\"为什么要抓我？我没有犯法！\"李部长大声质问，\"你以为我是谁？能当武装部部长？我也不是吃素的！\"
车内气氛瞬间凝固。王建军突然兴奋起来，在座位上扭动：\"李叔！救我！\"
马局长缓缓推开车门，双手举在身前：\"李部长，请你冷静。\"
\"少废话！\"李部长双眼通红，\"你们凭什么随便抓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路边。王副书记拄着拐杖走下车，银发在夕阳下泛着金光。
\"李卫国，\"王副书记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你这是妨碍公务。\"
李部长的手明显抖了一下：\"王、王书记......\"
\"有什么问题，到局里说清楚。\"王副书记缓步向前，每一步都踏得稳稳当当，\"你现在这样，只会让事情更糟。\"
李部长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最终低下头让开了路。
车队重新启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车灯划破夜色，像一柄利剑刺向县城。王建军终于安静下来，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县公安局灯火通明。王副书记亲自坐镇，马局长指挥各路人马分头审讯。周志远和张晓云被安排协助整理证据，两人在档案室里忙得团团转。
凌晨三点，审讯取得了突破性进展。王建军在铁证面前终于认罪，交代了强奸张丽的全部过程。更令人震惊的是，他还供出了父亲王会计长期包庇乡里黑恶势力、收受贿赂的犯罪事实。
与此同时，潜逃的王会计也在邻县被抓获。据他交代，刘明和他合谋侵吞扶贫资金达二十余万元。
天蒙蒙亮时，王副书记把马局长叫到办公室。
\"案子基本清楚了，\"王副书记揉了揉太阳穴，眼中有血丝但精神矍铄，\"我要去趟张家村，看看老李头。\"
马局长想劝他休息，但看到老人坚定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派车送您。\"
\"不用，\"王副书记摆摆手，\"让我的司机送就行。你留在这里，把案子办扎实。\"
清晨的张家村笼罩在一层薄雾中。王副书记的车停在村委会门口时，几个早起的村民惊讶地围了过来。老村长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从屋里走出来，看到王副书记时，浑浊的双眼顿时湿润了。
\"老王......\"老村长的声音哽咽了。
王副书记快步上前，一把扶住老村长：\"老李啊，我来晚了......\"
两位老人相携走进村委会，门外的村民越聚越多。有人小声议论，有人抹眼泪。张晓云和周志远也跟了过来，站在人群外围。
半小时后，村委会的门开了。王副书记搀着老村长走出来，面对围观的村民，清了清嗓子：
\"乡亲们，我王富在这里向大家保证，这个案子我一定会督查到底！不管涉及到谁，一定依法严惩！\"
掌声如雷，久久不息。老村长泪流满面，紧紧握着王副书记的手。阳光穿透晨雾，照在两个老人身上，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回县城的路上，王副书记一直望着窗外。经过乡派出所时，他看到大门上已经贴了封条，几个民警正在交接工作。
\"老师，您休息会儿吧。\"马局长轻声说。
王副书记摇摇头：\"不累。小马啊，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车子驶过一片麦田，金黄的麦浪在风中起伏。远处，一轮红日正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照亮了整个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