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喷发的轰鸣如雷霆贯耳,震得整个山体都在簌簌发抖。赤红的岩浆如同挣脱束缚的怒龙,顺着黝黑的山体奔腾而下,所过之处,焦土被灼烧成一片片晶莹剔透的琉璃状结晶,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与灼热的气浪。
君无痕被这股狂暴的气浪狠狠掀飞,后背重重撞在粗糙的岩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喉头一阵翻涌,腥甜的血气直冲鼻腔,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手中的净灵剑也脱手而出,“呛啷”一声插在离他数尺远的石缝中,剑身在跳跃的火光中剧烈颤动,仿佛在为其主人的困境而悲鸣。
“抓住他!”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面具人——玄阳子的胞弟玄煞,此刻正狞笑着步步逼近。他脸上那副狰狞的青铜面具,已在刚才冲天的火柱中炸裂开来,露出一张与玄阳子如出一辙的阴鸷面孔。只是他左额上那道深可见骨的疤痕,在火光映照下更显可怖,让他本就狰狞的面容添了几分嗜血的疯狂。
两名身着黑袍的修士立刻如鬼魅般扑上,手中的锁链缠绕着浓郁的黑色邪气,“嘶嘶”作响,直取君无痕的四肢,想要将他牢牢捆缚。少年强撑着剧痛挣扎,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净灵剑,拼尽全力想要伸出手去,却发现体内的灵力竟像被冰封的江河般难以调动。原来刚才玄煞那记焚天掌虽未直接击中他,但其掌风的余威已如附骨之疽侵入经脉,正顺着灵力流转的轨迹疯狂灼烧,每一寸血肉都似被投入烈火之中。
“君家的净灵根,果然名不虚传。”玄煞缓缓蹲下身,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粗暴地捏住君无痕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若能将你的灵根炼制成丹,老夫的焚天掌定能再进一层,突破那困扰多年的瓶颈。”
君无痕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厉色,牙关紧咬,猛地偏头狠狠咬住玄煞的手腕。玄煞猝不及防,吃痛之下发出一声闷哼,一脚将君无痕踹开。他黑袍下的手腕已被硬生生咬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诡异的黑色血液正顺着伤口缓缓渗出,散发着淡淡的腥臭。“找死!”玄煞目眦欲裂,眼中杀意暴涨,掌风骤然凝聚,赤红色的火焰在掌心跳跃,就要朝着君无痕拍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插在石缝中的净灵剑突然爆发出一道璀璨夺目的白光,仿佛沉睡的巨龙骤然苏醒。剑身猛地挣脱裂缝的束缚,带着呼啸的破空之声飞射而来,剑尖直指玄煞的后心!玄煞反应极快,本能地侧身避开,那道白光擦着他的黑袍呼啸而过,精准地斩断了缠向君无痕四肢的锁链,锁链落地后瞬间化为灰烬。
“有点意思。”玄煞看着自动飞回君无痕手中的长剑,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贪婪,“连灵剑都这般认你为主,看来留着你的灵根,确实还有更大的用处。”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对身旁的黑袍修士道:“把他带走,记住,别弄死了,灵根受损可就麻烦了。”
黑袍修士正欲上前,异变陡生。岩浆湖中央的古老祭坛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震动,仿佛地底有巨兽即将破土而出。那些刻满神秘符文的黑色岩石,竟在这震动中开始融化,化作一滴滴金色的液汁,顺着祭坛的纹路缓缓流淌,最终在地面汇成一个巨大而复杂的阵法——那阵法的图案,竟与君无痕曾见过的《镇魂录》扉页上的聚魂阵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玄煞惊疑不定地望向祭坛,只见阵法中央的石碑正在发出越来越耀眼的光芒,碑顶的空间竟微微扭曲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虚空的阻碍,降临于此。
君无痕趁此机会,连忙运转体内的清心诀。净灵剑散发出的柔和白光顺着他的经脉缓缓流转,如一股清泉般暂时压制住了焚天掌带来的灼痛。他紧盯着祭坛上的阵法,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而清晰的感应——那是净灵根与金龙灵根之间的共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都要真切,仿佛叶灵与林风的灵息就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他们在聚魂!”君无痕又惊又喜,体内的灵力骤然爆发,净灵剑在他手中划出一道银白色的优美弧线,凌厉的剑气逼退了上前的黑袍修士。“玄煞,你的死期到了!”
玄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强大气势震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当他看到君无痕眉心处同样亮起一道与祭坛符文相似的金色印记时,脸色骤变,突然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恐:“不可能……至纯之心怎么会有两个?”
《焚天秘录》中曾明确记载,焚天火山的地心火千年间只认一人为主,唯有拥有至纯之心者,方能引动这聚魂阵。可眼前的少年,与刚才被火柱吞噬的那个少女,显然都得到了地心火的认可!
“是同源灵根!”玄煞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玄黄不灭体与净灵根本就同出一源,本就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存在,“难怪……难怪玄阳子师兄会败在你们这些小辈手里!”
他眼中的惊恐瞬间被疯狂取代,掌风再次凝聚,这一次的焚天掌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灼热。赤红色的掌印中竟夹杂着点点金色的火星——那是地心火的本源之力!显然,他为了阻止聚魂阵的完成,已经不惜引动火山深处的禁忌力量,哪怕会遭到力量的反噬也在所不惜!
君无痕不敢有丝毫怠慢,将《镇魂录》中的聚魂心法运转到极致。净灵剑散发出的白光与祭坛阵法的金光相互交织、融合,形成一道巨大而坚固的光盾,硬生生挡住了玄煞势在必得的掌印。两者碰撞的瞬间,整个火山都剧烈摇晃起来,仿佛天地都在这一刻倾覆。岩浆湖掀起数丈高的巨浪,滚烫的岩浆飞溅四射,那些黑袍修士根本无法靠近,只能在远处狼狈地东躲西藏,稍有不慎便会被岩浆吞噬。
“给我破!”玄煞疯狂地嘶吼着,身上的黑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体内的邪气与火山的地火之力疯狂融合、交织,掌印的颜色渐渐变成纯粹的金色,温度高得连周围的空气都在扭曲、蒸腾。
光盾上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密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君无痕的嘴角不断溢出鲜血,体内的经脉像是要被撕裂般剧痛难忍。但他死死咬着牙,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祭坛中央——那里的空间扭曲得越来越厉害,隐约能看到两道模糊的身影正在缓缓凝聚,一道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一道流转着银色的光晕,正是林风与叶灵的灵息!
“叶灵,林风,我在等你们!”君无痕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声音在空旷的火山腹中回荡,带着不屈的意志与深切的期盼。
祭坛上的金色阵法突然光芒大盛,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石碑顶端的空间“咔嚓”一声碎裂开来,如同破碎的琉璃。两道身影在璀璨的金光中彻底凝聚成形——林风穿着初见时的那件青色布衣,笑容依旧那般灿烂温暖;叶灵则还是那身灵动的浅绿裙衫,手中把玩着一枚铜制的小蜻蜓,那是她最擅长的机关术所制。
“君无痕,好久不见。”林风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暖意,他体内金色的灵力如潮水般涌向君无痕,瞬间抚平了他受损的经脉,驱散了残留的灼痛。
叶灵则笑着掷出一枚小巧的机关弹,铜弹在空中“啪”地一声炸开,化作无数锋利的铜片,如暴雨般精准地射向玄煞的周身要害:“玄煞,还记得断魂崖底的蚀骨虫吗?当年你用那阴毒玩意儿害我们,这招,是还给你的!”
玄煞被两人的突然出现打得措手不及,身上瞬间多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黑袍。当他看到林风手中同样握着一把散发着金色光芒的长剑——那是由金龙灵根凝聚而成的灵剑时,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去,彻底陷入了绝望。
“不——!”玄煞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体内焚天掌的力量因心神大乱而不受控制地反噬,赤金色的掌印在他体内轰然炸开。他的身体在耀眼的金光中寸寸碎裂,最终化作点点火星,消散在翻滚的岩浆湖中,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剩下的那些黑袍修士见首领已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再也无心恋战,转身就想四散奔逃。却被林风与叶灵联手拦下,金色的灵剑与银色的机关术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将他们牢牢困在其中。最终,这些作恶多端的修士都被地心火的余威烧成了灰烬,彻底化为乌有。
火山渐渐平息下来,奔腾的岩浆湖恢复了平静,如同一块巨大的赤红色镜面。祭坛上的金色阵法也缓缓隐去,只留下淡淡的印记。林风与叶灵走到君无痕身边,三人相视一笑,所有的思念、担忧与喜悦,都在这一笑中不言而喻。
“你们……”君无痕看着他们半透明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化作这两个字。
“我们还没完全恢复。”林风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灵剑,剑身的光芒还略显黯淡,不够稳定,“现在只是灵息凝聚的形态,还需要找到合适的肉身,才能真正复活。”
叶灵在一旁补充道:“不过总算能自由行动了,刚才被关在火柱里,可真是憋坏了。”她说着,把玩着手中的铜蜻蜓,那蜻蜓突然振翅飞起,缓缓飞向君无痕,稳稳地停在他的肩头。“这是我用自己的灵息做的传讯蜻蜓,以后我们就算分开,也能随时联系,再也不怕找不到彼此了。”
君无痕轻轻抚摸着肩头那只冰凉而精致的铜蜻蜓,眼眶微微发热。他等这一天,等得实在太久太久,那些日夜的期盼与煎熬,在此刻终于有了归宿。
“对了,刚才玄煞提到玄阳子还有个师兄?”叶灵突然想起玄煞临死前的话,脸上的笑容淡去,疑惑地问道,“难道黑暗势力不止玄门这些人?”
林风的脸色也严肃起来:“我在灵息状态时,曾感应到更深沉、更庞大的黑暗。玄门,恐怕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幕后黑手,藏在一个叫做‘无妄渊’的地方。”
“无妄渊?”君无痕皱紧眉头,他博览群书,却从未在任何典籍中见过这个名字。
“那是修仙界的一处禁忌之地,据说隐藏在时空乱流的夹缝中,寻常人根本无法抵达。”林风的目光望向火山深处,那里的黑暗仿佛比寻常地方更加浓郁、更加深邃,“玄阳子和玄煞,都只是无妄渊派出来的棋子,他们的目的,是收集天下间各种特殊的灵根,用来复活一个被封印了千年的魔头。”
叶灵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千年魔头?难道……难道这就是你身世之谜背后隐藏的阴谋?”
“很有可能。”林风沉重地点头,“我的金龙灵根,你的机关术天赋,甚至君无痕的净灵根,恐怕都是那魔头复活所需要的祭品。”
三人一时都沉默下来,空气中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他们原本以为解决了玄阳子和玄煞,就能暂时喘口气,却没想到,真正的危机才刚刚拉开序幕。
“不管是什么魔头,我们都不会让他得逞。”君无痕握紧手中的净灵剑,眼神坚定如铁,“我们三个一起,同心协力,总能找到对付他的方法。”
“没错!”叶灵的铜蜻蜓在空中灵活地转了个圈,发出轻微的嗡鸣,“我的机关术加上你们的灵根,简直是天下无敌!没什么好怕的!”
林风笑了起来,手中金色的灵剑与君无痕的净灵剑轻轻一碰,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剑鸣,仿佛在应和着他们的决心。“走,先离开这火山再说。苏烈城主还在落日城等着我们,说好要一起喝酒呢。”
三人转身,并肩向火山外走去。金色与银色的灵息相互交织、缠绕,在焦黑的土地上留下一串串温暖的脚印。夕阳的余晖透过火山口的烟雾,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前路依旧充满未知与艰险,无妄渊的黑暗,千年魔头的阴谋,都在前方等待着他们。但此刻,看着身边并肩而行的挚友,感受着彼此同源的灵息在体内共鸣,三人心中都充满了力量。
只要同心协力,彼此扶持,哪怕是如同无根的浮萍,也能在狂风暴雨中扎根生长,绽放出最坚韧的生命力。
而那枚停在君无痕肩头的铜蜻蜓,翅膀上反射着夕阳的光芒,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