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整,索洛托中心广场东侧商业区入口。
曲焕和泰恩穿着崭新的法卫部标准深灰色战术制服,站在行动三队第七小组的队伍末尾。制服质地坚韧,带有基础的物理防护和微弱魔力抗性符文,最关键的是——他们腰间空空如也!没有配备任何法卫部制式的施法媒介!只有一枚象征身份的临时实习徽章别在胸口。
这身装扮让他们看起来更像是两个被临时拉来充数的、穿着大人衣服的严肃少年,而非真正的法卫部战士。不过,两人对此并不在意。曲焕本就习惯徒手施法,泰恩的亦是如此。
因此,这身制服,更多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和……约束。
第七小组的组长,一位名叫罗根、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的资深队员,简短地重申了任务要求和纪律,尤其严厉地扫了曲焕和泰恩一眼,强调“观察员”的职责和绝对服从命令的重要性。泰恩挺直腰板,努力做出一副“我很认真”的表情,但眼中的兴奋光芒几乎要溢出来。曲焕则平静地点点头,眼神沉稳,坦然平和。
“出发!”罗根一声令下,小队整齐划一地迈开步伐,沿着规划好的巡逻路线,汇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索洛托中心广场东侧商业区,是城市最繁华的地段之一。宽阔的街道两旁,林立着各式各样的魔法工坊、奢侈品店、餐厅和娱乐场所。巨大的魔法光屏播放着炫目的广告,空气中弥漫着美食的香气、香水的芬芳和魔法引擎的低沉嗡鸣。行人摩肩接踵,穿着各异,好不热闹。
曲焕和泰恩跟在队伍最后,严格按照要求,保持着沉默,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他们需要观察巡逻流程:如何与固定岗哨交接信息,如何快速扫描人群中的异常能量波动,如何处理简单的问路咨询,如何维持行进队形等等。
一开始,泰恩还兴致勃勃,挺胸抬头,努力模仿着前面队员那种目不斜视、步伐沉稳的“法卫部范儿”,享受着路人投来的或好奇、或敬畏、或羡慕的目光。他甚至偷偷对着街边橱窗的倒影整理了一下衣领,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弧度。
然而……
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巡逻路线是固定的。他们像钟表指针一样,沿着商业区的主干道、几条主要岔路和毗邻的居民区外围,一遍又一遍地走着。没有突发事件!没有可疑人物!甚至连小偷小摸都没遇到!商业区秩序井然,居民区安静祥和。阳光明媚,岁月静好。
泰恩脸上的兴奋劲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一点点地瘪了下去。他肩膀开始微微垮塌,脚步也变得有些拖沓。眼神不再锐利地扫视四周,而是开始无聊地飘向街边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或者盯着某个路人的奇怪帽子发呆。
“搞什么啊……”
泰恩终于忍不住了,趁着队伍拐过一个相对僻静的街角、前方队员注意力集中在与一个报亭老板交谈的间隙,他飞快地侧过头,压低声音,对着身旁的曲焕抱怨道,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失望和……无聊。
“这里怎么可能会有架可以打啊!都快走两个小时了!除了走路就是走路!啥有意思的都没有!连个闹事的都没看见!这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曲焕立刻给了他一个严厉的眼神警告!示意他闭嘴!同时用眼神瞥了瞥前方不远处的罗根组长。泰恩立刻缩了缩脖子,悻悻然地闭上了嘴,但脸上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却更加明显了。
曲焕心中也有些无奈。他理解泰恩的失望。这种低烈度的外围巡逻,确实与他们想象中的“法卫部战斗任务”相去甚远。
但无论如何,他比泰恩更清楚哈洛德先生破例允许他们“观察”的珍贵和不易。他强迫自己沉下心来,将注意力集中在观察巡逻流程的细节上:队员之间的手势交流、对特定监控法阵节点的检查方式、与区域安保人员的快速信息互通……这些都是宝贵的经验与学习机会。
终于!
在四点钟整,罗根组长在一个位于商业区与居民区交界处、相对僻静的街角停下了脚步。这里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型单层建筑,门口悬挂着法卫部的标志——区域巡逻休息点。
“原地休息十五分钟!”罗根的声音依旧简洁有力,“补充水分,检查装备,原地待命!”
“是!”队员们齐声应道,动作麻利地分散开,有的靠在墙边喝水,有的检查着身上的装备,有的则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环境。
泰恩如蒙大赦!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僵硬的腿脚终于得到了解放!他迫不及待地走到休息点墙边的阴影处,一屁股靠坐在冰冷的合金长椅上,拧开水壶猛灌了几口。
曲焕也走到他身边,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肩膀。他环顾四周,这个休息点位置选得很好,视野开阔,能同时监控商业区主干道和居民区几条主要巷口,后方还有一条应急通道。
“呼……累死我了……”
泰恩小声嘟囔着,揉了揉发酸的小腿,“这比加利导师的特训还无聊!至少特训还能打架!这纯粹就是……走路!走路!还是走路!”
“还有一个半小时就结束了,忍一忍。待不下去了咱就回原来的岗位。”
“你让我敲键盘,那还不如让我直接在这里走一天,好歹能锻炼身体......”
曲焕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随后侧身靠在合金墙壁上,目光透过休息点巨大的单向玻璃窗,懒洋洋地扫视着窗外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
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两个多小时的机械巡逻,即使是他也感到一丝精神上的疲惫。
窗外,索洛托的午后依旧喧嚣而充满活力。衣着光鲜的购物者提着精美的纸袋穿梭于奢侈品店之间,情侣们依偎在露天咖啡座的遮阳伞下,街头艺人演奏着欢快的乐器,引来阵阵掌声和笑声。一切都显得如此平和、繁荣,非常地符合一个中心地区该有的繁华样貌。
突然!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夹杂着女人的惊呼,猛地打破了这份平静!声音来自街道斜对面一家装修精致的珠宝店门口!
曲涣和泰恩几乎同时被惊动!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只见珠宝店那扇华丽的玻璃门被粗暴地推开!一个穿着考究、但此刻面容扭曲、怒气冲冲的中年男人,正粗暴地拽着一个年轻女人的胳膊,将她狠狠地往外推搡!
“滚!你这个贱人!给我滚出去——!!!”男人的咆哮声充满了暴怒和羞辱!
那女人穿着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连衣裙,身材窈窕,面容姣好,此刻却显得狼狈不堪!她被男人猛地一推,脚下高跟鞋一崴,惊呼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珠宝店门前的台阶下!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开来,遮住了半边脸颊,手臂和膝盖在坚硬的地面上擦出红痕!
“哎哟!”女人发出一声痛呼,挣扎着想爬起来。
而那推人的男人似乎也因用力过猛,加上情绪激动,自己脚下一个踉跄,“噗通”一声也摔倒在地!但他立刻挣扎着爬起来,指着地上的女人,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涨得通红!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快看!那边怎么回事?”
“好像是情侣吵架?”
“不像啊!那男的看起来气疯了!”
......
街道上的人群瞬间被吸引!趋之若鹜般迅速围拢过去!议论声、惊呼声、甚至还有几声不怀好意的口哨声此起彼伏!原本和谐的街道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露天剧场!
“我去我去!干嘛了干嘛了!”泰恩那被无聊折磨得快要熄灭的热情瞬间被点燃!他如同弹簧般从椅子上蹦起来,一个箭步冲到窗边,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终于有热闹看了”的兴奋!
曲焕也皱起眉头,目光锐利地扫过混乱的现场。
“罗根组长!”泰恩猛地回头,对着正在检查装备的罗根组长喊道,“外面好像打起来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罗根组长眉头微蹙,锐利的目光扫过窗外混乱的人群,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对着身边两名队员沉声道:
“雷克!马尔斯!去维持秩序!疏散人群!控制当事人!别让事态扩大!”
“是!组长!”
两名身材魁梧、经验丰富的队员立刻应声,动作迅捷地推开休息点的门,大步流星地朝着冲突现场走去!
“罗根先生!”泰恩见状,立刻凑上前,脸上堆满了“求知欲”和“帮忙心切”的表情,“我们能一起去看看吗?学习学习怎么处理这种突发事件!”
罗根组长瞥了一眼跃跃欲试的泰恩,又看了一眼站在泰恩身后、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探询的曲焕。他略一沉吟,想到哈洛德大人“观察学习”的指示,以及这确实是一次常见的问题不大的民事纠纷处理案例,便点了点头,沉声叮嘱道:
“可以。但注意安全!保持距离!只许看!不许插手!一切听从那两位队员指挥!明白吗?”
“明白!谢谢组长!”泰恩兴奋地应了一声,一把拉住曲焕的胳膊,“走走走!曲焕!去看看发生了啥!”
曲焕无奈地被泰恩拉着,也快步走出了休息点,跟着那两名队员,汇入了看热闹的人流之中。
冲突现场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人群里三层外三层,议论纷纷,指指点点。两名法卫部队员雷克和马尔斯如同两座铁塔般,强行分开人群,挤了进去。
“让开!法卫部!维持秩序!”
“无关人员请退后!”
人群在法卫部队员的威严下,不情不愿地让开了一条通道。曲焕和泰恩仗着“法卫部实习生”的身份,也顺利地挤到了前排。
只见圈子中央,那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正叉着腰,指着还坐在地上、捂着手臂、低声啜泣的年轻女人,唾沫横飞地对着围观众人控诉:
“各位!各位都听好了!评评理!”男人声音洪亮,带着一股被欺骗的悲愤,“就是这个女人!在外面到处勾搭别的男人!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一直他妈的被蒙在鼓里!”
人群顿时发出一阵嗡嗡的议论声!不少人看向地上女人的眼神带上了鄙夷和幸灾乐祸。
男人越说越激动,脸涨得通红,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羞怒:
“昨天!昨天!她这婊子竟然……竟然把我爸也给迷了!这他妈是人做出来的事啊?!”
“哇——!!!”
“我的天!”
“这……这也太……”
“连公公都不放过……”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甚至还有几声压抑不住的低笑和嘲讽声!这戏剧性的“家丑”爆料,瞬间点燃了围观群众的八卦热情!吃瓜的、猎奇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坐在地上的女人身上!
“法卫部老爷!”男人猛地转向刚刚挤进来的雷克和马尔斯,脸上带着悲愤交加的表情,声音带着哭腔,“您都听到了吧?您说说!这种女人!这种到处沾花惹草,勾引公公贱人!该不该抓?!”
雷克和马尔斯眉头紧锁。这种家庭伦理纠纷最是棘手。他们沉着脸,上前一步,试图控制局面:
“都冷静!这里是公共场合!禁止喧哗!”
“这位先生,请控制情绪!事情我们会调查清楚!”
“这位女士,请先起来说话!”
坐在地上的女人依旧捂着手臂,肩膀微微颤抖着,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她似乎被男人的指控吓坏了,也或许是被摔得不轻,挣扎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光洁的下巴和微微颤抖的嘴唇,显得格外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哇哦……这剧情……感觉电视剧上会很常见,今儿个给我遇到了。”
泰恩站在曲焕身边,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小声吐槽,“这男的也是真的虎啊……闹得满城风雨,他自己脸上就好看了?你们秦东是不是有句老话,叫什么……‘家丑不可外扬’?”
曲焕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却死死锁定在那个坐在地上的女人身上。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他精神力感知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游丝般、却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异常波动!那波动……并非来自那个暴怒的男人,也不是周围喧嚣的人群……而是来自那个看似柔弱无助、正在低声啜泣的……女人!
她……在刻意压制自己的魔力波动!
而且……是极其刻意、极其努力地在压制!仿佛在拼命地将某种强大的、不稳定的能量,强行锁在体内!那种压制,带着一种……伪装的意味!一种……努力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毫无魔力、纯粹是普通弱女子的……刻意感!
明明可以直接还手打回那个男的,却还是要扮猪吃老虎?
曲焕的瞳孔目光试图穿透女人散乱的发丝,看清她此刻的表情!但只能看到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和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
这个女人……有问题!
她……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