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半，我准时下班。走出公司大楼，外面的天已经有点暗了，风一吹，带着点凉意。我裹了裹外套，快步走向公交站。心里一直惦记着林哲，不知道他今天去看爸妈顺不顺利，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把离婚协议带回来。
等公交的时候，我拿出手机，给李娜发了条消息，问她有没有打听出什么消息。她很快回复说“还在问，银行那边审批比较严，有消息了我立刻告诉你”。我心里有点失落，但还是回复她“好，麻烦你了”。
公交来了，我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想法。我想，如果林哲知道我要把存款拿出来帮他，会不会生气？如果这些钱还是不够，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可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看着他一个人扛。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我走进小区，看到楼下的便利店还开着，就进去买了瓶林哲爱喝的可乐。他平时很少喝碳酸饮料，只有压力大的时候才会喝一点。
回到家，开门的时候，我特意放轻了动作。客厅里没开灯，我还以为林哲没回来。刚想开灯，就听到卧室里传来翻东西的声音。我心里一紧，赶紧走过去，轻轻推开卧室门。
林哲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几张纸，应该就是离婚协议。他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说“你回来了”。他的声音还是有点闷，眼神也不敢跟我对视。
我点了点头，把可乐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离婚协议准备好了？”我问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林哲把手里的纸推到我面前，说“你看看，要是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再改。房子归你，存款我一分都不要，以后家里的房贷也不用你管”。
我拿起离婚协议，假装认真地看。上面的条款写得很清楚，林哲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我，他自己净身出户。我看着那些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特别难受。我知道他是真心为我好，可这种“好”，我一点都不想要。
我翻到最后一页，看到需要签字的地方。手指放在纸上，有点发抖。我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林哲，说“我没什么不满意的。只是，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林哲低下头，说“我先找个地方住，然后找份工作，慢慢还债。你不用管我，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我看着他，心里更疼了。他以前是公司的老板，手下管着几十个人，现在却要去给别人打工，还要背着一身债。我强忍着眼泪，说“好，我签”。
我拿起笔，在乙方的位置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签字的时候，我的手一直在抖，笔画都有点歪了。林哲看到我签完字，好像松了一口气，可我却看到他的眼睛红了。
“我去趟厕所”，签完字，我赶紧站起来，拿着手机走进厕所。我怕再待下去，眼泪会忍不住掉下来。
关上门，我靠在厕所的墙上，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拿出手机，打开手机银行。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把理财卡里的钱全部转到我的工资卡里。理财卡里有四十二万，是我们攒的大头，平时不怎么动。工资卡里本来有十四万多，转完之后，一共是五十六万三千二百块，跟我昨天查的一样。
转钱的时候，我的心一直跳得很快。一方面怕林哲突然进来，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这些钱，说不定能帮他渡过难关。
转完钱，我把手机银行退出来，又把转账记录删掉。然后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擦了擦眼睛，确保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走出厕所的时候，林哲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我买的那瓶可乐，却没打开。他看到我，说“签好了？”
我点了点头，说“好了。协议你收好吧，什么时候去办手续，你跟我说就行”。
林哲把可乐放在茶几上，拿起离婚协议，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钱包里。“我尽快安排，争取这周末就去办”，他说。
我“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想找点东西吃。冰箱里有昨天剩下的青菜和鸡蛋，我决定煮点面条吃。
煮面条的时候，林哲走进厨房，站在门口看着我。“我来煮吧”，他说。
我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你坐着等吧”。
他没再坚持，转身走回客厅。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我们以前一起做饭的时候，总是有说有笑的，现在却这么陌生。
面条煮好了，我盛了两碗，一碗放在林哲面前，一碗留给自己。我们坐在餐桌前，默默地吃着面条。面条有点烫，我却没什么感觉，脑子里全是转钱的事。
“明天我可能要搬出去住”，林哲突然说。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说“这么快？不再住几天吗？”
他摇了摇头，说“早点搬出去，对你好。我已经找好房子了，明天就去收拾东西”。
我心里有点慌，本来以为还有几天时间可以想想办法，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那你爸妈知道这件事吗？”我问他，想拖延一点时间。
他低下头，说“还没说。等办完离婚手续，我再跟他们说。怕他们担心”。
我“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吃完面条，我收拾碗筷，林哲想帮忙，我却不让他碰。我怕跟他待在一起太久，会忍不住说出真相。
收拾完碗筷，我走到阳台，假装看风景。外面的夜景很亮，可我的心里却一片漆黑。我拿出手机，给李娜发了条消息，问她能不能尽快帮我打听贷款的事，林哲明天就要搬出去了。
李娜回复说“我明天一早就去问，你别着急，会有办法的”。看到她的消息，我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
回到客厅，林哲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可眼睛却没盯着屏幕，好像在想什么心事。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拿起遥控器，随便换了个台。
“你明天搬出去，需要帮忙吗？”我问他。
他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自己能行。东西不多”。
我们又陷入了沉默。电视里放着喜剧片，里面的人笑得很开心，可我们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大概九点多，林哲站起来，说“我去洗澡了，你也早点休息”。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走进浴室。浴室里传来水流的声音，我拿起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想看看他有没有跟别人联系，有没有提到欠了多少钱。可我刚拿起手机，就听到浴室的水流声停了。我赶紧把手机放回去，假装看电视。
林哲洗完澡出来，穿着睡衣，头发湿漉漉的。他走到卧室门口，说“我先睡了”。
我“嗯”了一声，没动。等他走进卧室，关上房门，我才拿起自己的手机，又检查了一遍转账记录，确定已经删掉了。然后把手机放在茶几上，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
我想起刚结婚的时候，林哲总是抱着我睡觉，说这样有安全感。现在，我们却要睡在同一个房间，同一个床上，却像隔着很远的距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站起来，走进卧室。林哲已经睡着了，呼吸很轻。我轻轻躺在他旁边，拉过被子盖好。黑暗中，我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暗暗说“林哲，对不起，我不能跟你离婚。这些钱，我一定会帮你还上的。我们的家，不能就这么散了”。
我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一直在想，明天林哲搬出去之后，我该怎么联系他，怎么把钱给他。如果他不肯要，我该怎么办。
大概凌晨一点多，我终于有了一点睡意。迷迷糊糊中，我好像感觉到林哲翻了个身，胳膊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我赶紧握住他的手，他好像愣了一下，然后也握紧了我的手。
那一刻，我心里特别暖。我知道，他心里还是有我的，只是被现实逼得没办法。只要我们还爱着对方，就一定能渡过这个难关。
第二天早上，我醒得很早。林哲还在睡，我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起床去厨房做早餐。我煮了粥，煎了鸡蛋，还烤了面包，跟昨天一样。
做好早餐后，我坐在餐桌前等他。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林哲醒了。他走出卧室，看到餐桌上的早餐，说“辛苦你了”。
我笑了笑，说“快坐下吃吧，粥还热着”。
我们默默地吃完早餐，林哲收拾了碗筷。然后走进卧室，开始收拾东西。他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就装下了。几件衣服，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些文件。
看着他收拾东西，我的心里特别难受。我想跟他说“别搬了，我们一起想办法”，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林哲收拾完东西，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我走了”，他说，声音有点沙哑。
我点了点头，说“路上小心。办手续的时候，记得跟我说”。
他“嗯”了一声，打开门，走了出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靠在门上，哭了很久。
哭完之后，我擦干眼泪，走到客厅。拿起手机，给李娜发了条消息，说“林哲已经搬出去了，你那边有消息了吗？”
李娜很快回复说“我刚问了银行的朋友，他们说林哲的公司之前有一笔贷款还没还，现在要再贷款很难。不过，他们可以帮忙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渠道，比如小额贷款公司，就是利息有点高”。
我看到消息，心里有点着急。小额贷款公司利息太高，林哲本来就欠了很多钱，再借小额贷款，只会更难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我回复她。
“我再想想办法，你别着急。对了，你手里不是有存款吗？先用存款应急也行”，李娜回复说。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可我怕林哲不肯要。“我试试吧”，我回复她。
放下手机，我走到阳台。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心里很乱。我不知道该怎么把钱给林哲，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但我知道，我必须试试。为了他，为了我们的家，我不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