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隆——!!!
足以震碎耳膜的恐怖轰鸣在狭小的空间内爆开!头顶,犹如灭世巨神悍然挥下的战锤——数十块大如房屋、棱角狰狞、泛着不祥赤黑光泽的巨岩,裹挟着撕天裂地的气浪、刺耳的破空厉啸、以及混杂剧毒瘴气的浓重烟尘,轰然碾下!
每一块巨石坠落的轨迹,都精准地指向洞穴核心那片空旷之地,指向那个蜷缩在地、生机几近断绝的身影——刘镇南!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磅礴、野蛮,带着纯粹的物理碾压之力,不容置疑地宣告终结!
洞窟的地面在毁灭性的巨压之下呻吟、龟裂!那具本就被撕得七零八落的筑基修士残尸,连同散落一地的碎骨,瞬间被最先落下的巨石边缘擦中!
噗嗤——!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爆裂、内脏挤压成泥的闷响连成一片!一团污秽的血肉齑粉混合着坚硬的碎石,如同被猛力砸烂的浆果般,向四周猛烈迸射!
刘镇南距离那片爆开的污秽仅咫尺之遥! 迸溅的碎骨、血泥、夹杂着锐利石子的死亡之雨,狂暴地拍打在他残破不堪的躯体上!本就濒临极限的肉体遭受着二次蹂躏,数道被飞溅锐石刮开的更深伤口,鲜血汩汩涌出!
巨石裹挟的风压已经压迫下来,如同无形的巨山倾轧!空气被急剧压缩,胸腔憋闷欲裂,连那本就微弱的呼吸都彻底断绝!死亡的腥气混合着土石的厚重腐朽味,无情地灌满口鼻!更可怕的是,那些破碎巨石裂缝中溢出的、混杂在尘埃中的细微暗紫色瘴气,如同跗骨之蛆,丝丝缕缕地缠绕上他流血的伤口!
嘶嘶……
一种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的、细微却令人心寒的灼噬感,伴随着前所未有的麻痒与阴寒,从那些渗入瘴气的伤口处传来!残存的荒古战体本能应激般地在破损的经脉深处鼓荡挣扎,试图对抗这入侵的剧毒腐蚀,但这挣扎如同烛火之于狂涛,极其微弱,每一次鼓荡反抗,都只换来更深沉的虚弱和加倍的剧痛!
他如同破败的木偶,瘫软在冰冷龟裂的岩石地面上。巨岩砸落的轰鸣已近在咫尺,他甚至能感受到岩石表面尖锐棱角迫近带来的、如针砭骨髓的凌厉风压!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抽搐,却不是因为力量,而是源自生命尽头最原始的恐惧和痛苦的折磨。
无力!彻底的绝望!
经脉如枯涸的河床,布满裂痕。丹田是死寂的冰冷空洞。连抬起眼皮的气力都已耗尽。体内那狂暴的力量已然沉睡,仿佛从未觉醒。外界磅礴天地灵机被此地诡力隔绝吞噬,如同盖死的牢笼。在这纯粹暴力的物理毁灭面前,任何挣扎都显得苍白而可笑。
眼看其中一块最为庞大、形如魔首、底部尖锐嶙峋如獠牙的黑赤巨岩,已然遮住了洞顶微弱惨绿的磷光,带着碾碎一切的无上威压,直直朝着他的头颅当顶坠来!阴影覆盖了他残存视线的全部。毁灭,只需下一瞬!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永恒黑暗的前一刹那——
那片悬浮于识海最边缘幽暗角落、冰冷如万载玄冰的苍白意志,猛地一震!它如同潜伏在冰层之下观察猎物濒死的毒蛇,等的就是猎物意志即将彻底崩溃、生命精气散溢至最虚弱、肉身躯壳防御门户洞开的刹那时刻!
一个苍老、疲惫、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悯与沧桑之意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刘镇南残存的意识深处“响起”!
这声音虚幻缥缈,如同穿过万古时空的尘埃风洞传来,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时光的磨损:
“唉……悠悠……万载……沉寂……”
声音轻微颤抖,仿佛发出者本身也虚弱到了极致:
“此乃……‘玄冥湮墟绝生大禁’……塌陷……只为……隔绝外道……护……内里……一线生机……尔……莫要惊慌……”
声音仿佛拥有某种奇异的穿透力,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无视了那巨石坠毁震耳欲聋的轰鸣,清晰地烙印在刘镇南即将溃散的意识里。它刻意避开了对那灰色碎片和自身意图的任何提及,语言古拙、信息模糊,却恰恰营造出一种神秘而古老的力量存在感。
刘镇南几近溃散的残念被这突兀插入的声音强行惊动!一丝极其微弱、近乎熄灭的意识火苗,因为这奇异的“唤醒”而猛地一颤!
轰隆!!!
几乎就在这苍老声音落下的瞬间,那块最庞大的黑赤巨岩,裹挟着山崩地裂之力,狠狠地砸在了刘镇南头颅原先位置侧后方不足三尺之遥的坚硬岩石地面上!
砰!!!!
一声石破天惊的巨爆在耳畔炸开!地面剧震如同筛糠!恐怖的冲击波混合着锐利的碎石巨浪,狂暴地横扫而过!
噗——!
刘镇南如同断线的残破风筝,被这股狂暴无匹的巨力硬生生掀飞出去!残破的身体重重撞在一根布满粗粝裂纹、微微倾斜的巨大石柱基座上,复又滚落尘埃!全身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夯了一遍,所有伤口瞬间迸裂,鲜血如同不要钱般喷涌而出!更严重的是,五脏六腑传来炸裂般的剧痛,喉头一甜,又是一大口浓稠的黑血哇的喷出!全身骨骼发出细密的呻吟,几处本就断裂的骨头彻底错位!剧烈的震荡几乎将他最后凝聚的那丝细微意识彻底震散!视野一片猩红与黑暗交叠狂闪!
剧痛如同灭顶的海啸,瞬间淹没了那刚刚被“唤醒”的一丝意识!死亡的冰冷,再次紧紧扼住了他的咽喉!
也就在他被震飞、身体猛烈撞击石柱的刹那,一块拳头大小、边缘极其锋利的暗色碎石,因剧烈的碰撞,从他怀中那叠破碎腐朽的皮纸(黑风寨所获)缝隙中崩飞出来。这块碎石极其普通,色泽暗淡无光,混杂在迸射的无数乱石中,毫不起眼。
碎石翻滚着,划过一道短促的轨迹,带着一丝微弱的惯性,最终不偏不倚——
啪嗒。
轻轻落在了刘镇南被震飞后、艰难搭在冰冷地面、沾满污黑血泥的左手手心旁。碎石的边缘,被震出了一条细微得几乎不可见的裂纹。
然而! 就在这碎石落地的瞬间,在所有人(包括那道暗中窥伺的残魂意志)都无法察觉的微观层面——
那碎石内部、那条新生的、不足发丝百分之一粗细的微小裂纹深处,一点极其微弱、比露水反光还要暗淡千倍、甚至无法用“明亮”来形容的奇异“微光”,仿佛沉睡了亿万年,仅仅因为石质结构遭到冲击改变而极其偶然地……极其短暂地……一闪!
无有任何温度、无有任何能量波动扩散。 其存在的级别,低到连正贪婪注视刘镇南濒死之躯的古老残魂意志都完全忽略、无法感知!
这点微光只存续了亿万分之一刹那,便彻底沉寂下去,仿佛从未出现过。碎石依旧冰冷暗淡,与周围千千万万崩裂的普通石块毫无区别。
“守……守住心神……凝……凝聚灵息……”那苍老悲悯的声音再次急促地在刘镇南混乱欲绝的意识中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焦急,如同在狂风暴雨中守护一盏油灯,“此乃……禁地意志……净化外邪……残余冲击……撑住……引动……残余道躯本源……融汇……此处古禁……生机……便在……眼前……”
它的话语变得更加破碎,但那种指向“生机就在此地、需靠自身残余力量融合古禁”的暗示性更强!它如同一缕最纯净的晨风,巧妙地将这毁灭性的崩塌描述为“禁地自我净化”过程,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更将目标指向引导其“本源”去触碰“古禁”!(实则是让他放松心神,主动引残魂之力或石盘之力入体!)
刘镇南的意识在无边的剧痛和冰冷的绝望之海中载沉载浮。这声音的出现,如同溺水者狂乱中抓到的一根浮草,带着不容置疑的古朴沧桑感,散发着“生”的希望!
他本能地想要相信这古老意念的指引!他想活下去!想抓住这似乎就在眼前的“生机”!
可是!
身体……彻底不听使唤了!剧痛如同千刀万剐,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全身断裂的神经!血脉之中最后一丝源自战体的本能精粹气息,被刚才的巨震和毒瘴侵蚀,又削弱了几乎一成!如同细小的流沙,根本无法凝聚!经脉寸断之地如同遍布裂缝的琉璃宝瓶,如何“融汇”外界的什么“古禁”?!
更让他心头泛起绝望寒流的是——那苍老意念所说的“生机”,在何处?周围只有崩塌的巨岩、弥漫的毒尘、不断加深加重的伤口……以及那不断流失的生命精气!没有任何光!没有任何安全的空隙!只有不断加剧的死亡阴影!
希望被点燃,却又瞬间被冰冷的现实掐灭!残魂的谎言在残酷的真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呃……呵……”刘镇南喉咙里发出濒死野兽般绝望的嗬嗬声,身体因剧痛和失望而更剧烈地抽搐起来,鲜血浸透了身下冰冷裂开的岩石地面。那点刚刚被言语点燃的微弱求生意志,在这身体的绝对无力与外界持续碾压的毁灭压力下,摇摇欲坠,再次迅速黯淡。
他张着嘴,想质问那声音,想寻求真正的生路,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视线越来越模糊,巨石坠落的恐怖声响仿佛也正在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来自体内血液流动的嗡鸣。
就在这时——
不知是因他濒死躯体的震颤,还是周围崩塌余波的波及,他左手手心旁边那块不起眼的、有着细微裂纹的碎石,轻轻滚动了一下。
那极其微小的裂纹边缘,沾染上了一丝他手心伤口涌出的、暗紫色的、混杂了瘴毒的污血。
血……
悄然……渗入了石质裂纹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