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没有回答赵韬的问题。
他体验的这些极度细化、冰冷、重复的日常行为,是李江道作为“讨债机器”最直观的生活写照。
等到母亲出现以后,才会看出差别,靠说是没有用的,要看对比。
现在的李江道,只是一个没有人性的机器罢了,所以吕文才要刻意体验这种没有“人味儿”的生活。
他在正式开机之后也是这么演的,只不过更细节了一点。
比如吕文在房间里的时候,几乎不开灯,用过的开罐器和碗也不洗,只是用纸巾擦一擦就算完事,看得贾科长和赵韬一阵恍惚,这还是平时那个爱干净的吕文吗?
金基德倒是很激动,他觉得李江道就应该这么演!
贾科长有点奇怪,金基德知道吕文在干什么?
金基德也觉得很奇怪,反问道,“你不觉得吕现在的状态很像是在工作吗?”
“工作?你是说他把吃饭当成了工作?”
“对。”金基德很兴奋,“在李江道眼里,吃饭就是必须完成的补充能量任务,和催债是一样的。”
“那不洗碗呢?”
“这是他对生活品质的彻底漠视,表示李江道的物欲极低,或者说,他几乎没有欲望。”
贾科长又指着散落一地的垃圾,“那这些……”
“这是用完就扔的工具思维,这些细节映射了李江道处理人际关系的态度。”
“啊?”
贾科长一脸懵逼,吕文的演技已经到了这么细节的地步了吗?拍《世界》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呢?
金基德不会告诉贾科长,原本他没想过这么写,他想的是李江道物欲极低,但情欲不低,会经常奖励自己。
这也是金基德最喜欢的方式,讲情欲嘛。
但被吕文无情拒绝了,不是吕文不愿意演这种戏份,而是不合理。
《空房间》里的泰石奖励自己就算了,因为他是边缘人,手里又没有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
但李江道可不是这样的人,他是财务公司的王牌讨债人,分成绝对不少,他又没什么物质需求,这个钱还拿不出来?
而且李江道又经常和那些底层打交道,有很多男人愿意当无能的丈夫,只为了能晚几天还钱,或者少还点利息。
可李江道统统不为所动,他不愿意因为这种事浪费时间,这才是李江道的人物底色。
金基德一开始也不太能接受,不过吕文很强势,他就妥协了,现在看来,自己的妥协没有什么问题,吕文更像李江道了。
还是吕文厉害,能一眼就看透角色的本质!
其实没有这么玄乎。
吕文不是先分析了这些细节,才决定这么体验生活的,而是在体验生活的过程中,发现这么做更合理,更符合李江道的心境,就顺理成章地做了出来,这才是演技自然的部分。
为什么很多人的表演看起来很别扭,就是有的东西是角色应有的反应,有些是演员强行加进去的,因为他们没有体验过角色的生活,只靠想象,就容易出问题。
至于拍《世界》的时候,贾科长没看出来,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贾科长认识吕文的时候,吕文就是保安,在《世界》里面还演一个保安,确实没有多大区别……
拍完了日常生活,就要拍吕文工作时的场景了。
吕文飞快地洗脸、刷牙,然后换上了一件有点旧的皮夹克,一把拔下了飞镖盘上的匕首,就出门了。
这次他没有走之前去公司的那条路,而是右拐,换了一条路,也换了一家早点摊,但吃的东西还是一样。
画面一转,变成了一家小作坊,这是金基德早就准备好的地方,里面有一男一女,正在吵架。
“怎么办?他是不是快到了?”
“他不会为了三百万宰了我吧?”
“什么三百万?是三千万?”
“西八,哪有利息三个月翻十倍的?”
“今天不还,就会把你变成残废,然后拿走保险金。”
“也是,知道我没有偿还能力,还借我钱,就是因为保险,西八……”
“谁特么让你在保险单上盖章的?”
“不然我还有其他办法吗?我现在急得都想把你卖掉!你也想想办法,那些钱你也用了,只有我变成残废,太不公平了。”
“你变成残废,我还得养活你……”
这一男一女显然是一对夫妻,两人吵架的内容也很有意思,透露了几个关键点。
首先,两人口中的那个“他”,就是吕文演的李江道,显然是个声名在外的狠角色,提起他,男人特别暴躁,言语中还透露着恐惧。
其次,高利贷不怕他们不还钱,因为男人签了保险单,只要把他弄成残废,保险金就够了。而且大家都知道这一点,显然李江道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而是形成了固定模式。
最后,确实是高利贷,三百万三个月变成了三千万,麻痹的,比抢银行赚的都多……
是真的挺离谱的,按照现在的汇率,300万韩元大概是一万六千多人民币,三个月就变成16万多了?这不是扯淡吗?
更扯淡的是金基德后面的剧情,他让男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关上了店里的闸门,不是为了阻挡李江道,而是要和自己的老婆开一局……
吕文都特么无语了,金基德这老小子是真的色,这个时候了,谁还顾得上这些啊?
金基德也有话说的,人在极度恐惧之下,急需一个发泄出口……
吕文都懒得和金基德多说,他爱怎么搞就怎么搞,反正只要不搞到吕文身上就行。
好消息是,金基德并没有让两人大张旗鼓地露,算是唯一的安慰了……
就在两人开一局的时候,吕文到门口了,他才不管金基德怎么想的呢,一把拉开了卷帘门。
进屋就给了男人一巴掌,还说了他这次拍摄的第一句台词,“西八罗马!”
那叫一个地道……
然后就是之前提到过的剧情了,为了让李江道宽限一周,女主人把上衣脱了,和吕文说,想干什么都行。
而男主人,则是一边在门外轻轻地敲卷帘门,一边低声咒骂,就是没有想阻止的意思。
李江道对女色不感兴趣,他只觉得吵闹,刚想把女人推出去,把男人拽进来弄残,就听见金基德喊咔了。
吕文一脸疑惑地看向金基德,这老小子搓了搓手,“吕,能不能麻烦你教教他,怎么演无能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