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老旧的粉色电动车，头盔上居然还装了个会转的竹蜻蜓。
她忍不住轻轻一笑。
转身时，语气平静。
“这位是楚冬邺的亲妈妈，麻烦您给她开门吧。”
保安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蒋枣枣一眼，又看了看那辆电瓶车。
虽然觉得有点怪，但还是点了点头，拉开侧门放行。
按着保安指的方向，蒋枣枣挺直腰板，大步流星地径直上了二楼。
她头上的竹蜻蜓随着步伐一颤一颤地转着。
签到时，班主任老师瞅见她在“楚冬邺妈妈”那一栏，工工整整地写下“蒋枣枣”三个字，不由得微微一怔。
尤其是她头上还在慢悠悠转动的那个竹蜻蜓头盔，怎么看怎么违和。
“老师，我坐哪儿呀？”
蒋枣枣笑眯眯地问，语气亲切。
老师回过神，赶紧收起惊讶，指了指教室里一排排贴了名字的小椅子。
“每个板凳上都贴了小朋友的名字，冬邺的位置在第一排正中间，您过去就能看到。”
蒋枣枣点点头，拎着包径直走向第一排。
她一眼就瞧见中间空着的那个小座位。
椅背上贴着“楚冬邺”三个字，字体稚嫩可爱。
她二话不说，拉开小椅子就坐了下去。
果然啊，幼儿园也是个小江湖。
别看孩子们才三四岁，背后的家庭背景却早已在无形中划出三六九等。
楚氏集团的少爷，走到哪儿都是大家目光的中心。
老师安排座位都得优先照顾，生怕怠慢了。
杨老师站在门口缓了会儿，越想越不对劲。
刚才那女人，穿着普通，骑着电瓶车，头戴竹蜻蜓头盔。
看着就不像是楚家夫人。
她赶紧跑进教室，把正安静画画的楚冬邺叫了出来。
“冬邺，今天谁来参加家长会啊？是妈妈吗？”
楚冬邺一脸懵。
“我妈啊，怎么了？她不是应该来参加家长会吗？”
杨老师没有多解释，只是默默把手中的签到本递了过去。
楚冬邺下意识接过，低头一看，目光落在签到表上。
“蒋枣枣”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瞬间跳进眼里。
他的脑袋“嗡”一下就炸了！
她不是早就说不来吗？
他猛地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点开拨号界面，迅速输入宋窈的号码。
电话拨出去了，听筒里传来“嘟——嘟——”的等待音。
没人接。
他咬了咬牙，又拨了一次。
可结果还是一样。
漫长的等待音后，自动转入语音信箱。
还是没人接。
眼看家长会马上就要开始。
走廊里已经有其他家长陆陆续续往礼堂走去。
楚冬邺火冒三丈，猛地转身，冲着杨老师提高了声音。
“杨老师，她人呢！到底去哪儿了？”
楚冬邺越想越气，脑子里全是各种糟糕的画面。
他再也坐不住，转身大步朝表演室方向走去。
他记得那里是蒋枣枣以前常去的地方。
她总说那边安静，还能蹭食堂的饭菜。
果然，还没靠近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咀嚼声。
他抬手“砰”地一声推开表演室的门。
视线一扫，正看见蒋枣枣盘腿坐在地毯上，手里捧着一个粉色饭盒，嘴里塞得鼓鼓囊囊。
她那圆滚滚的脑袋一晃一晃的，腮帮子随着咀嚼不停鼓动。
楚冬邺脚步一顿，心里的火气瞬间涨到了顶点。
可就在他准备开口质问时，眼角余光忽然瞥向窗外。
那里停着一辆亮闪闪的粉色电动小车。
车子小巧可爱，贴满了卡通贴纸。
“蒋枣枣！”
他几步冲到她面前，语气冲得很。
“你开电动车来的？！”
蒋枣枣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把饭盒打翻。
她咽下嘴里的饭菜，慢慢抬起头，眨了眨眼，竟咧嘴笑了。
“这车挺酷吧？粉不粉？闪不闪？”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旁边拎出一个同样粉嫩的头盔，笑嘻嘻地递向他。
“喏，头盔也给你备了一个，等开完会，咱俩还能一起兜风呢！”
楚冬邺气得脸发烫，耳朵根都红透了。
让他戴那种印着小兔子耳朵、带蝴蝶结的儿童头盔？
想都别想！
“蒋枣枣，别装可爱了行不行！”
他一把将她递来的头盔打掉。
“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选今天来捣乱，就为了让我在全校师生面前出丑？”
他越说越气，指着窗外那辆小车质问道：“平时你开的可都是百万级的跑车！我今天开家长会，你偏偏弄辆电动车来？”
说着，他弯腰一把将蒋枣枣的头盔从地上捡起来，狠狠甩到墙角。
“赶紧吃完走人！”
他压低声音吼道。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等会儿窈窈阿姨就来了，要是让人看见你这副模样，还以为咱们楚家破产了呢！你把我爸的脸都丢尽了！知道吗？”
蒋枣枣看着他暴跳如雷的样子，慢慢放下了饭盒。
她歪了歪头，语气不紧不慢。
“哦？拿你爸的脸面压我？”
“我刚碰见宋窈了，她临时有事，走得急，让我替她跟你打个招呼。”
他瞄了眼手表，指针正指向下午三点十五分。
距离家长会正式开始只剩下不到十分钟。
走廊尽头已经陆续有家长提着包、拿着文件夹走了过来。
现在顾不上计较她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楚冬邺只希望她快点消失，像从前一样。
“三年了，你没有来开过一次家长会！偏偏最后一次，你来了！你是不是觉得现在装模作样地来露个脸，就能证明你是个合格的妈妈了？”
“就是因为以前错过了太多，这次我不能再放手了。”
蒋枣枣站在他面前，语气平静。
她早就猜到儿子会闹脾气。
她理解，也愿意承受。
可她只能把那份自责、悔恨压在心底最深处。
如果此刻她退缩了，以后就没办法再靠近了。
小学、中学、大学，甚至将来他成家立业，他心里那个“妈妈”的位置，可能永远都属于宋窈。
“我要告诉爸爸！”
楚冬邺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
他拨通了楚慕麟的号码。
可电话那头却传来机械冷漠的女声。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他盯着手机屏幕，反复确认号码无误，又重新拨了一次，结果依旧。
他急得快炸了，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