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章 非人
锁魂针针尾幽光那一下剧烈的闪烁，如同濒死星辰最后的回光返照，微弱得几乎被诊疗室内狂暴的能量碰撞所淹没。
然而，就是这微不可察的波动，却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瞬间引爆了某种连锁反应！
嗡——！
一股远比之前引魂香追溯时更加清晰、更加冰冷、更加漠然的意志，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睁开了一只眼睛，猛地从韦神左腕那被冰蓝纹路覆盖的乌黑指印深处……苏醒！
这股意志，冰冷、宏大、带着一种俯瞰星海、视万物为刍狗的绝对漠然！它无视了锁魂针的冰封压制，无视了韦神濒死躯壳的脆弱，甚至无视了外面那正爆发的、足以毁灭整栋小楼的恐怖战斗！
它只是……“看”了一眼。
目光穿透了皮肉、骨骼、锁魂针的封印，穿透了诊疗室的墙壁，精准地落在了走廊尽头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身影——猎犬银面身上！
就在这意志“注视”银面的瞬间——
轰！！！
一股无法形容、源自生命本能的、如同直面宇宙深渊般的大恐怖，毫无征兆地狠狠攫住了银面！
他那双寒潭般冰冷沉静的眸子，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面具下那张从未显露过情绪的脸庞，肌肉第一次不受控制地痉挛、扭曲！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栗和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爬满全身！
他正在全力催动精神锥刺，试图瓦解林薇意志的动作，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源自更高维度的恐怖注视而瞬间僵滞！那无形的精神锥刺如同撞上了无形的绝对壁垒，瞬间溃散！
“什么？！”银面那冰冷平直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猛地扭头，视线死死“钉”向诊疗室的方向！不是看林薇，而是透过墙壁，死死锁定在那个昏迷的目标——韦神身上！
目标状态：深度污染，灵魂濒寂？
污染？不！
这绝不是污染源的气息！
这……这是……某种更古老、更纯粹、更……不可名状的存在意志？！
就在银面心神剧震、动作僵滞的这电光火石之间——
走廊上，林薇与破壁者的毁灭碰撞，已然爆发！
轰隆——！！！
燃烧着幽蓝冰焰的林薇，如同来自九幽的复仇女神，手中星骸光刃带着冻结灵魂的恐怖意志，狠狠劈在了正面破壁者那厚重的撞角重盾之上！
没有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
只有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仿佛连声音都被瞬间冰封湮灭的诡异死寂！
嗤——！！！
星骸光刃那幽蓝的锋刃，如同热刀切黄油，毫无阻碍地切入了那闪烁着高频能量光芒、足以抵挡炮弹轰击的合金重盾！
被切开的盾面瞬间覆盖上厚厚的、散发着森然寒气的幽蓝冰晶！冰晶以光刃切入点为圆心，如同疯狂蔓延的瘟疫，瞬间爬满了整个盾面，并顺着破壁者粗壮的金属手臂，闪电般向上蔓延！
破壁者猩红的电子目镜疯狂闪烁，内部系统发出刺耳的警报！它试图抽身后退，试图挥动另一只手臂的合金利爪反击！
但，太迟了！
那幽蓝的冰晶蕴含着冻结时空的恐怖法则之力！被冰晶覆盖的金属装甲，瞬间失去了所有动能！内部的液压传动装置冻结爆裂！精密的电子元件在极寒中失效短路！甚至连它那冰冷的杀戮程序，都仿佛被这来自九幽的寒潮彻底冻结！
咔！咔！咔！
令人牙酸的冻结声响起！正面这名破壁者，保持着举盾冲击的姿势，从被光刃切开的盾牌开始，连同它整个三米高的钢铁身躯，在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内，被彻底冻结成了一座巨大、狰狞、散发着死亡寒气的幽蓝色冰雕！冰雕内部，那猩红的电子目镜光芒彻底熄灭！
一招！仅仅一招！
一台造价高昂、足以摧毁小型军队的“破壁者”，瞬间化为死寂的冰坨！
然而，林薇的攻势并未停止！她那双被幽蓝占据的瞳孔里，只有毁灭的疯狂！借助前冲的惯性，她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般猛地一旋！
唰！
星骸光刃划出一道完美的幽蓝弧光，带着冻结万物的余威，闪电般扫向右侧袭来的另一名破壁者！
那名破壁者正挥舞着高频切割的合金利爪，试图从侧面撕碎林薇！但同伴瞬间化为冰雕的恐怖景象，似乎让它那冰冷的杀戮程序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迟滞！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滞！
嗤！
幽蓝光刃如同死神的镰刀，无声无息地掠过了它粗壮的金属脖颈！
没有火花！没有切割声！
破壁者挥爪的动作瞬间定格！它那颗沉重的、覆盖着黑色装甲的头颅，连同脖颈处被平滑切断的金属断口，瞬间被幽蓝的冰晶覆盖！无头的钢铁身躯依旧保持着前冲的惯性，轰然撞在旁边的墙壁上，砸出一个大坑，然后如同失去动力的废铁般瘫倒在地，断颈处凝结着光滑如镜的幽蓝冰面！
第二名破壁者，枭首！冻结！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林薇爆发、正面破壁者化为冰雕、到第二名破壁者被斩首冻结，几乎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左侧和后方袭来的两名破壁者，猩红的电子目镜疯狂闪烁，它们那冰冷的逻辑核心似乎也无法理解这瞬间的剧变！但杀戮指令依旧驱动着它们，合金利爪和撞角重盾带着毁灭的动能，狠狠砸向林薇看似毫无防备的后背和侧翼！
林薇刚刚完成斩杀旋身，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幽蓝光刃尚未来得及回防！而那两名破壁者的攻击，已然近在咫尺！沉重的金属破风声撕裂空气！
眼看那足以将坦克装甲撕裂的合金利爪和撞角重盾就要落在林薇身上！
“哼！”
一声冰冷、漠然、如同从万载玄冰深处传来的轻哼，毫无征兆地响起。
这声音并非来自林薇，也并非来自走廊尽头的银面。
它直接响彻在在场每一个“活物”的意识深处！包括那两台破壁者的冰冷逻辑核心！
声音响起的瞬间——
嗡！
以诊疗室门口为中心，方圆数米内的空间，极其诡异地……凝固了！
不，不是凝固！是……“冻结”！
空气不再流动，尘埃悬浮不动，光线仿佛被定格。左侧和后方那两名破壁者狂暴的攻击动作，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影像画面，合金利爪和撞角重盾距离林薇的身体甚至不到半尺，却诡异地悬停在了半空中！连它们猩红电子目镜闪烁的光芒都停滞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小片区域被强行抽离！
唯有林薇身上燃烧的幽蓝冰焰，依旧在无声地摇曳。她那双被幽蓝占据的瞳孔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源自本能的惊悸，但旋即便被更深的疯狂和毁灭意志淹没。
走廊尽头，银面面具下的脸色剧变！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锁定自己的、源自更高维度的恐怖意志，此刻正弥漫开来，强行“冻结”了那一片空间！这绝非林薇的力量！是那个目标！是韦神体内那个苏醒的恐怖存在！
“目标意志苏醒！污染度……超标！判定：极度危险！协议变更！最高优先级——抹杀！”银面冰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不再试图控制林薇，双手猛地从风衣口袋中抽出！
他的双手并非血肉，而是覆盖着一层流动的、如同水银般的液态金属！十指修长，指尖闪烁着刺目的银芒！
双手在胸前猛地一合！十指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疯狂变幻、结印！
嗡！嗡！嗡！
笼罩整个安全屋的强大相位阵列力场瞬间被催动到极致！无形的空间禁锢力量如同亿万条坚韧的钢丝，猛地向内收缩、绞杀！目标不再是限制，而是……毁灭！
他要强行绞碎这片被冻结的空间！连同里面的一切！
然而，就在相位阵列力场收缩的瞬间——
诊疗室内。
昏迷的韦神，那根钉在左腕的锁魂针，针尾的幽光骤然熄灭！针体表面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黑色裂纹！
噗！
一声轻响，锁魂针彻底化为齑粉！
束缚消失！
轰——！！！
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抗拒、仿佛整个宇宙星河都在坍塌倾泻的冰冷意志洪流，猛地从韦神左腕那乌黑的指印中爆发出来！
这股意志洪流并非能量冲击，而是某种……规则的宣告！是冰冷的、绝对的“理”！
它无视了相位阵列的绞杀力场！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瞬间充斥了整条走廊！充斥了每一个角落！
林薇身上燃烧的幽蓝冰焰，在这股绝对意志的冲刷下，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她眼中的疯狂和毁灭意志被强行压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的恐惧和颤栗！
银面那正在疯狂结印的液态金属双手，猛地僵住！指尖的银芒瞬间黯淡！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如同臂使的空间操控力，在这股宣告般的意志洪流面前，变得无比滞涩、混乱，如同试图在狂风中操控丝线！
而那两名被“冻结”在半空的破壁者，猩红的电子目镜在这股意志洪流的冲刷下，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疯狂闪烁、明灭！
紧接着，更加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两名破壁者悬停在半空的合金利爪和撞角重盾，那坚硬无比、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表面，毫无征兆地开始……扭曲！
不是物理形变！而是如同被投入水中的倒影，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搅动、重组！
无数复杂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数学符号、几何公式、物理常数……如同活过来的符文蝌蚪，凭空浮现，疯狂地烙印、覆盖在破壁者的金属装甲之上！每一个符号都冰冷、精确、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则力量！
破壁者那冰冷的逻辑核心发出了绝望的、无声的尖啸！构成它们身躯的原子结构、能量回路、信息编码……在这股强行降临的、冰冷的“数学规则”面前，如同沙滩上的城堡般脆弱！
嗤！嗤！嗤！
如同强酸腐蚀金属的声音密集响起！
左侧那名破壁者，它那高频振动的合金利爪，在无数幽蓝符文的覆盖下，瞬间分解、溃散！不是断裂，而是从最基础的粒子层面，被强行解构、湮灭！化作一片闪烁着幽蓝光点的金属粉尘！
紧接着是它的手臂、肩膀、躯干……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庞大的钢铁身躯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从指尖开始，无声无息地、彻底地分解、消散！只留下空气中弥漫的、带着金属烧灼味的幽蓝光尘！
后方那名破壁者更惨！它厚重的撞角重盾连同持盾的手臂，在无数冰冷公式的覆盖下，如同被投入了一个无形的黑洞，向内疯狂地坍缩、塌陷！从一个三维的立体结构，被强行压缩、扭曲成一个二维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如同抽象艺术画般的诡异平面！然后这个平面也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寸寸碎裂，化为光尘消散！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
只有冰冷的规则降临，无声的湮灭。
两名强大的破壁者，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被强行从物理规则层面……抹除了！
走廊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林薇身上摇曳不定的幽蓝冰焰，和她无法抑制的、源自灵魂的轻微颤抖。
只有银面那僵硬的、覆盖着液态金属的双手，和他面具下那双第一次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惊骇与……恐惧的眸子！
相位阵列力场的无形绞杀线，在触碰到那股弥漫的、冰冷的意志洪流边缘时，如同冰雪消融般无声湮灭。
银面猛地抬头，面具下那双寒潭般的眸子死死锁定诊疗室门口。
烟尘缓缓沉降，弥漫的幽蓝光尘如同鬼魅般飘散。
门口，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
是韦神。
他低垂着头，凌乱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廉价运动外套沾满了灰尘和暗红色的血渍。左腕处，那圈乌黑的指印依旧狰狞，但覆盖其上的冰蓝纹路已经消失，锁魂针的粉末早已不见踪影。
他站在那里，没有林薇爆发时那种毁灭性的气势，没有银面那种冰冷的掌控感。
只有一种……死寂。
一种绝对的、仿佛连自身存在都被抽离的、冰冷的死寂。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头。
凌乱的黑发下，露出一双眼睛。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
瞳孔深处，不再是属于“韦神”的茫然、恐惧或疲惫。
那里，是一片冰冷、漠然、如同宇宙深空般浩瀚、又如同万载玄冰般死寂的……幽蓝。
没有愤怒，没有杀意，没有任何属于生灵的情感波动。
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如同运行着宇宙法则的……非人的“理”。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无形的、冻结灵魂的射线，穿透了弥漫的烟尘和幽蓝光尘，缓缓扫过走廊上化为冰雕的破壁者，扫过林薇和她手中光芒黯淡的“星骸”，最终，落在了走廊尽头，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身影——银面身上。
被那双非人的幽蓝眸子锁定的瞬间，银面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股比之前被意志注视时更加清晰、更加直接的、源自生命层级的绝对压制感，如同无形的枷锁，狠狠套在了他的灵魂之上！他引以为傲的空间操控力，他液态金属的躯体，在这道目光下都变得脆弱不堪！
这不是目标韦神！
这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某种更高维度的、冰冷的、非人的存在！
“目标……确认……”银面面具下，那冰冷平直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颤抖，带着一种面对天敌般的、无法抑制的恐惧。“非人……苏醒！执行……最高紧急协议……脱离！立即脱离！”
他没有任何犹豫！双手猛地向两侧虚空一撕！
嗤啦！
一道闪烁着不稳定银光的空间裂缝，如同被强行撕开的布帛，瞬间在他身前出现！裂缝内部是狂暴混乱的空间乱流！
银面毫不犹豫，身影一闪，如同受惊的游鱼，瞬间没入那道空间裂缝之中！
裂缝在他进入后，如同伤口般迅速弥合、消失。
走廊内，只剩下死寂，弥漫的烟尘，幽蓝的光尘，两座破壁者冰雕，以及……
门口那个低垂着头、双眼闪烁着非人幽蓝光芒的身影。
林薇手中的“星骸”光芒彻底熄灭。她身上燃烧的幽蓝冰焰如同潮水般退去，眼中那毁灭的疯狂被极致的虚弱和一种更深沉的恐惧取代。她看着门口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看着那双非人的眼睛，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脚下踉跄着后退一步，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支撑住没有倒下。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喉咙却如同被冰封，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双冰冷的幽蓝眸子，缓缓转动，落在了她的身上。
没有情感。
只有审视。
如同在审视一件……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