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感情的事，哪能说断就断？”
萧宴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解。
“你若真为她好，就该告诉她你的心意，而不是让她独自揣测。你可知，她为了给你缝冬衣，这几日天天熬夜，指尖都被针扎破了好几回。”
时宜听到这里，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胸前的斗篷上，瞬间凝成了小冰晶。原来他都知道，知道她的心意，却因为誓言而选择推开她。
她以为自己的等待能换来一丝希望，却没想到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可能。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布包，指尖摸着里面柔软的冬衣，心里像被冰雪填满，冷得发疼。
她不想让周生辰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也不想再听下去，于是提着食盒和布包，轻手轻脚地转身，沿着回廊往王府外走去。
路过庭院时，红梅的香气扑面而来，却再也勾不起她半分兴致。
她想起往日里在王府的时光，想起他教她读书写字，想起他陪她看星星，想起他在雪地里为她堆的小兔子，那些画面曾让她觉得无比温暖，如今却都成了刺心的回忆。
“小师妹？”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时宜回头，见是晓誉提着一个食盒走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我刚从厨房拿了些热粥，想着给师父和萧军师送去，你怎么来了？是来给师父送冬衣的吗？”
时宜连忙擦去脸上的泪痕，强装镇定地说道。
“大师姐，我……我就是来看看你们，这冬衣……等师父不忙了再说吧。我还有事，就先回漼家了。”
晓誉见她脸色苍白，眼底泛红，显然是哭过，心里泛起几分疑惑。
“十一，你怎么了？是不是在王府受委屈了？”
“没有。”
时宜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我真的没事，就是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做，先走了。”
说完，她提着东西快步往前走，生怕晓誉再追问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晓誉站在原地，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书房的方向，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她走到书房外，刚要敲门，就听到里面周生辰的声音。
“……等戚党之事彻底解决，我就奏请陛下，为漼家寻一门好亲事，让十一嫁个好人家，往后安稳度日。”
晓誉的手顿在半空，终于明白时宜为何会难过。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往厨房走去。
有些话，或许她该找个机会，好好跟师父说说，别让两个人都错过了彼此。
时宜坐着马车回到漼家时，眼眶还是红的。
成喜见她手里的布包和食盒都原封不动地提回来，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
“姑娘，怎么没把东西给王爷？是不是王爷还在忙？”
时宜摇了摇头，把东西放在桌上，走到窗边坐下，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声音轻得像羽毛。
“成喜，你说……人为什么要立誓言呢？明明有些誓言，会让自己难过，也会让别人伤心。”
成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不敢多问，只能轻声安慰。
“姑娘，或许王爷有自己的难处。您别多想，等过几日，说不定王爷就来漼家看您了。”
时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的雪花发呆。
她想起自己曾在佛经里看到的一句话。
“世间万般苦，皆因求不得。”
原来她对周生辰的心意，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求不得的执念。
而此刻的南辰王府书房里，周生辰刚与萧宴商议完军务，就见晓誉走进来，把食盒放在桌上，语气带着几分犹豫。
“师父，方才我在庭院里看到十一了，她好像哭了。”
周生辰握着笔的手一顿，眉头皱了起来。
“她来了？怎么没进来？”
“她说是来给您送冬衣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没进书房就走了。”
晓誉看着他，鼓起勇气说道。
“师父，您是不是对十一说了什么？她走的时候脸色很苍白，眼眶都是红的。”
周生辰的心猛地一沉，想起方才与萧宴说的誓言，难道是被她听到了？
他立刻起身，快步往书房外走去，萧宴也跟着站起来，神色带着几分担忧。
“师父，您要去哪？”
晓誉连忙问道。
“我去漼家。”
周生辰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我要跟她解释清楚。”
“王爷，等等！”
萧宴叫住他。
“现在去不合适。时宜姑娘刚听到那些话，心里定是难过，你此刻去解释，只会让她更委屈。不如先等等，让她冷静几日，再找机会跟她说明白。”
周生辰停下脚步，指尖攥得发白。他知道萧宴说得对，可一想到时宜可能在独自难过，他就坐立难安。
他想起她每次见他时眼里的光，想起她为他缝冬衣时的认真，想起她在雪地里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疼。
“我知道了。”
周生辰的声音低了些，带着几分无奈。
“你让凤俏去漼家附近多派些人手，务必保护好时宜的安全。戚党虽然被抓了，可难保还有漏网之鱼，不能让她出事。”
“好。”
萧宴点头应下。
周生辰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的红梅，心里满是懊悔。
他以为自己立下誓言是为了时宜好，却没想到会让她如此难过。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不知道自己的誓言，是否真的能护她一世安稳。
而漼家的西厢房里，时宜重新拿起那件玄色冬衣，指尖摸着上面的针脚，眼泪又一次滑落。
她知道自己不该难过，周生辰是北陈的摄政王，他的心里装着天下百姓，不能只为儿女情长牵绊。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那些藏在心底的爱意，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让她无法呼吸。
成喜见她如此，只能默默退出去，留下她一个人在烛火下发呆。
窗外的雪花越下越大，落在窗棂上，发出轻轻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无疾而终的心意，唱着一首悲伤的歌。